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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难，巍峨宏伟的宫廷还是烧毁了小部分，不过正经主子的住处皆无碍，不至耽搁太多事情。
十一皇子人小却机灵，彼时凭着畏惧火源本能，躲于狭小逼仄的空缸里，身体灼伤不轻，嗓子也伤了，但恰好性命可保。
贼人有备而来，相关人等深查许久，好不容易获悉不少证据，汇总上达天听后反不见动静。不过谁也不敢擅自揣测帝王心思，再有疑惑、好奇也压了下去。
白驹过隙，宫里日子过得极快，中秋节庆即将到来，这几件事并未掀起太大水花。
人人都忙着各自事务，最多不过贵妃出事，后宫总揽节庆事宜之人变回从前的皇后，外加茹妃协理而己。
玉倾殿内，朱颜素容盘坐于榻，凌隐月习完鸿雁西式，轻盈步法又精进一层，正憨甜舒适调息着。
她状态好，加之清斐估摸最多不过半载，往后再难相见，添了其他课程，非要把最最适合她、最最厉害的东西一股脑教了，累得人不轻。
每每折腾一番，骨架都如快散了般，必要好好调息才能恢复过来。
秋梧碎步入内，见其做着正事，目色一闪，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
本不欲搅扰公主，将要退去，忽而想到自己不如二玄了解公主，怕坏了事，最终颇有些无奈上前，公事公办道：“公主，那位姑姑又来了。婢子还是回了她？”
因救人有功，皇后大改往日态度，先前见凌隐月总不搭理她，拉不下面子再装和善，又恢复了惯常冷淡。
此刻不论皇后心中所想为何，起码表面上真真欠了她大恩情，故多几分“真情实感”实属意料之中。
有一日没一日地邀她吃茶品花，未得回应也不放弃，好不殷勤，令阖宫艳羡。
然仅少数人门清，这人人得见心情大好的中宫主子更多并非出于自家孩子被救回的喜悦，而是珍贵妃暂时失势的得意，怎不教人瘆得慌。
“嗯～”榻上意兴阑珊的慵柔声音不紧不慢传来：“不了，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去会会她便是。”说罢伸个懒腰，起身更衣，不拖泥带水便向坤仪宫而去。
以往要防止被使绊子，可今时不同往日，众人皆知她于皇后有再造之恩，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可不怕对方碰瓷找事。
可惜凌终熠花那么多心思，想与皇后联手，强行将她留下，却给不出多少筹码。
皇后素来心防重，顾及她的声望，生怕入局，并未轻易答应。
凌终熠白费力气，怎不是喜闻乐见之事？
且此意味着，此番再无人能拦她，是真离归国不远了。
甚至她该好好考虑，若提前回去，是否要将余下几旬的商业计划做些调整，以求来日便是没了她，留襄人员亦能适应。
“可想起那日，婢子还是后怕，您……”
行至稷禾门，秋梧望着屋顶上不知疲乏的修缮工人，面容一紧，应激一般陡然沉重：“唉，前番您若想救人，婢子们也能出力啊，好过公主独自冒险。何不带我们同去？”
凌隐月了解秋梧性子，料到有此一问，带着些释怀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一定成功。”医令未明说，言下之意确是那孩子差一点就要殁了。险象环生，不外如是。
她详尽说明自己做法，盼其了然：“若我们大张旗鼓去了，人没救下，那便成了我们一行特意去看人笑话、戳人心窝。一个藐视邻国的大不敬之罪是跑不了的。”
就像江惠婼之前想给她扣的帽子一样，她怎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落人话柄，给母国添麻烦。
这些事情往后没准还会有，身为她身边的大宫女，不说对此有多敏感，多能疏于防范，却必须明白其中关窍。
二玄己出师，就秋梧还差些功夫，不过既收服自用，又是个机灵的，她有的是耐心慢慢调教。
“若我一人在场，那便是事发突然，关心则乱。我临时起意想的法子，不论救没救下，皆不会有人怀疑我用心。”
“哦？！”不谙世事的少女后知后觉听明白了，涨红着脸扭捏道：“那婢子明白了。”
凌隐月见此甚慰，话锋一转又聊起其他：“走之前，欠贵妃母子的恩情，起码我们尽力还了。”如此，她也算松了口气。
“至于皇后……”
绕过异石嶙峋、芬芳百至的茂荣花园，便是皇后居所。
有别于西宫六院一碗水端平的规矩排布，坤仪宫端庄祥安，一切好物什应有尽有，大气有余尽显正气风范，是待人接客永不失中宫风范之处。
之前来过不少次，没什么心情停驻观赏，眼下心境开阔了，自然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然无关宠爱，这般花团锦簇何尝不是身份的象征，住进这等地方之人，哪里会是什么不显人前、安于现状的。
“也不知十一皇子还能活多久……”她又想起那日从缸中捞起的黑黢黢一团。先天体弱，尽力而养也远不如旁的同龄孩子康健，如何不教人遗憾。
若这样一个注定活不久的孩子沦为利用工具，不知是哪家悲哀哪家愁：“倘使强行为他续命只为给贵妃母子致命一击，那这计划是落空了。”
贵妃管理不善，迫于郑氏施压，难辞其咎，皇帝有心维护，明里却不能落人口舌，最后罚了半年俸禄，交出协理后宫之权，外加禁足两旬。
总归，不痛不痒，最多让人快意几日，于柳氏而言未动到命脉。这样看来，用一个十一皇子来换，是不值当的。
可皇后还如没事人一般，仿佛先前灼伤救治的不是自己孩子，实乃令人费解。
她早年便知，所谓为母则刚并非后天养成，而是女子孕时体内分泌一种神秘物质，激起母亲对孩子全心投入，迫使瓜熟蒂落后万事以保全自家孩子性命为先。
倘若为母之人失去这样的意识，那定是在孩子一事上多番经历大起大落，早己麻木。
宫中有这样一人，如何不可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