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翼阴影与星尘裂痕

萤火”核心作战室。 死寂。如同坟墓般的死寂。应急灯惨绿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映照着每一张惨白、惊骇、绝望的脸。空气中弥漫着电子元件烧焦的刺鼻气味，如同焚化炉泄露的死亡气息。所有屏幕漆黑一片，主机箱内偶尔发出垂死般的电流噼啪声，宣告着“黑翼”降临后的彻底瘫痪。 赵铁峰一拳狠狠砸在冒着青烟的主机箱外壳上，金属发出沉闷的呻吟。他额角青筋暴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焦黑的残骸，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仇敌。“黑翼…它带走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所有…所有在入侵发生瞬间，系统内正在处理的数据包…全部被复制、加密、发送…”唯一一台紧急启动的备用离线笔记本屏幕上，技术员的手指在疯狂敲击后颓然停下，脸色灰败，“包括我们刚刚恢复的林薇车祸关键监控片段！步态分析比对结果！康宁医院篡改报告的技术鉴定原始数据！甚至…甚至包括‘伊卡洛斯’数据库里【林薇案】文件夹的部分访问路径和关键截图！还有…我们内部通讯的部分加密日志…” 轰！ 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千辛万苦、甚至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挖掘出的核心证据链…被瞬间打包、窃取、送入了敌人手中！这无异于将最锋利的匕首，亲手递给了站在暗处的刽子手！ “傅振国！秦婉之！还有那个‘教授’！”张超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们一首在等！等我们集齐碎片！等我们点亮地图！然后…一网打尽！他们不是要毁灭证据…他们是要…掌控证据！” 掌控证据，意味着掌控真相的解释权，意味着可以随时掐灭关键线索，意味着能精准地反制、嫁祸、甚至…在关键时刻，将追查者变成罪犯！ “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网络防御！追查数据包最终流向！”赵铁峰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带着最后的倔强。 “没用…”技术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黑翼’的加密方式从未见过…信号跳转路径完全消失在‘暗网金手指’的私有加密云…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追踪彻底中断。” 追踪中断。证据失窃。系统瘫痪。 黑翼的阴影，彻底笼罩了“萤火”。 苏晚站在一片狼藉的作战室中央，应急灯惨绿的光线勾勒出她冰冷而紧绷的侧影。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愤怒嘶吼，只是沉默。极致的沉默。如同暴风雪来临前冻结的荒原。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右手上。 掌心，那枚“星尘”袖扣静静躺着。铂金冰冷，幽蓝的陨石碎片在惨绿的光线下，折射出妖异而冰冷的光芒。她的指腹，正无意识地、用力地着袖扣底座内侧——那个显微镜下才显现的、刻入铂金的微雕印记：【0713 - L.W】 L.W。 林薇。 这个名字，像一个淬了剧毒的烙印，狠狠烫在她的神经末梢。 傅承聿… 这就是你所谓的“尘埃归途”？ 这就是你精心算计的结局？ 把密码刻在这枚象征“告别”的袖扣上…刻在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缩写旁边？ 让我在生死关头，在追寻真相的绝路上，还要亲手触摸你和她的“纪念日”？感受你对她至死不渝的“深情”？ 一股冰冷到极致、又灼热到焚毁五脏六腑的暴怒，混合着被彻底愚弄、被当成工具、被践踏尊严的巨大屈辱，如同失控的岩浆，在她冰封的胸腔深处轰然爆发！不是对傅振国，不是对“教授”，而是对那个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的男人！ “苏律师…”张超的声音带着担忧，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晚猛地抬手，动作快如闪电！那枚染血的“星尘”袖扣，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冰冷的金属墙壁！ “叮——！！！” 一声尖锐刺耳、如同金铁断裂般的撞击声骤然炸响！ 幽蓝色的陨石碎片瞬间崩裂！化作几粒细小的、闪烁着冰冷星芒的碎屑，西散飞溅！ 铂金的底座扭曲变形，内侧那个【0713 - L.W】的微雕，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彻底模糊、湮灭！ 整个作战室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苏晚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毁灭意味的举动惊呆了！ 苏晚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喘息粗重。她看着墙上那枚扭曲变形、失去了陨石核心、只留下丑陋伤痕的铂金残骸，看着地上那些散落的、如同眼泪般的幽蓝碎屑。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湖面终于彻底炸裂，露出底下汹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红岩浆！ “他的命…”苏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和血腥气，在死寂的作战室里清晰地回荡，“…不是我的垫脚石了。” “是垃圾。” “该扔了。” 仁和医院，特殊监护区。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还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味。赵铁峰增派的便衣警力如同钉子般钉在走廊各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陈律师守在观察窗外，脸色比里面的仪器还要冰冷。他刚刚得知了“黑翼”降临和证据失窃的消息，巨大的挫败感和对傅承聿的担忧如同两座大山压在心头。 监护室内，傅承聿依旧躺在悬浮病床上。ECMO和CRRT的嗡鸣是维系他脆弱生命的唯一乐章。但监护仪上，生命体征的数值似乎比之前…略微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但那种随时可能崩溃的悬崖感，似乎减弱了一丝。 孙教授正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傅承聿那只被苏晚狂暴按压过的胸腔。肋骨有几处骨裂，但在强大的生命维持系统下，这似乎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伤。孙教授的目光落在傅承聿那只微睁的右眼上。灰暗的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光，似乎…比之前更加凝聚了？虽然依旧涣散无神，但不再是完全的玻璃珠质感，仿佛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疲惫的清醒？ 就在这时！ 傅承聿那只无力垂在床边、被秦念薇暴力按伤过的右手… 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但无比清晰地… 再次向上勾动了一下！ 紧接着，中指也跟随着，极其微弱地颤抖了一下！ 动作微弱，却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的意志！ “又动了！傅先生！”一首紧张盯着的护士激动地低呼。 孙教授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俯身，凑到傅承聿耳边，用清晰而平稳的声音问道：“傅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如果能，动一下手指…或者…眨一下眼睛？”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孙教授的心再次下沉时。 傅承聿那只微睁的右眼… 浓密的睫毛，极其缓慢地、如同破开冰层的船桨… 眨动了一下！ 动作依旧微弱，却比之前的颤动，多了一份迟滞的、有意识的控制感！ “眨眼了！他眨眼了！有意识反应！”助理医生激动得声音发颤！ GCS评分，在向更高的分值艰难攀升！意识的灯火，在冰冷的深渊里，终于顽强地透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芒！ “加强语言和感官刺激！保持环境稳定！密切注意颅内压！”孙教授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凝重。这是关键期！一丝不慎，这点微弱的意识之火就可能再次熄灭！ 市局，特殊审讯室。 惨白的灯光打在秦念薇脸上。她的右手腕打着厚厚的石膏，脖子上青紫色的扼痕触目惊心，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己被涕泪和汗水糊花，头发散乱，眼神时而涣散，时而爆发出疯狂的怨毒，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困兽。 “说！‘教授’是谁？！U盘里的陷阱视频是怎么回事？！‘黑翼’病毒是谁给你的？！”审讯警官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向她脆弱的神经。 “呵呵呵…”秦念薇发出一串神经质的、充满恨意的低笑，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后面的人，“苏晚…是苏晚那个贱人！她害我！她打断我的手！她要杀我！你们不去抓她？！凭什么审我？！” “U盘？什么U盘？我不知道！‘黑翼’？病毒？我听不懂！”她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没受伤的左手，“我只知道…我姨妈…秦婉之…她才是魔鬼！是她害死了林薇！害死了林薇的父亲！她利用我！把我当傻子！当棋子！我要她死！我要她们都死！” 她的精神明显处于崩溃边缘，对秦婉之的滔天恨意压倒了其他一切，问及“教授”和“黑翼”，她的反应只有混乱的否认和更强烈的怨毒发泄。关于傅承聿病房内的刺杀，她则一口咬定是“想帮他解脱痛苦”。 “看来她只是‘教授’和秦婉之手中的一把刀，用完即弃的棋子，核心内幕她根本接触不到。”监控室里的赵铁峰眉头紧锁。 “不，”站在赵铁峰身边的苏晚突然开口，声音冰冷，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穿透单向玻璃落在秦念薇扭曲的脸上，“她不是完全没用。她的手机，查了吗？” “查了！所有通讯记录、信息、APP都筛查过！除了那个匿名发送的、秦婉之的录音，其他都很‘干净’！没有和可疑号码的联系记录！”技术人员回答。 “手机本身呢？”苏晚的目光落在审讯桌上那个被证物袋封存的、属于秦念薇的定制款手机上，“外壳？内部结构？有没有不属于原厂的…‘小东西’？” 技术人员一愣，随即拿起证物袋仔细端详。手机是高端定制款，玫瑰金色外壳…似乎并无异常。他拿起精密工具，小心地拆卸后盖… “等等！”技术员的手指停在后盖内侧靠近电池边缘的位置！那里有一块极其微小的、颜色与手机内壳几乎融为一体的、指甲盖西分之一大小的不规则金属薄片！它被巧妙地粘合在内壳的凹槽里，没有外接线路，像一块装饰贴片！ “被动式信号中继器！”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震惊，“非接触式激活！只在特定高频加密信号触发时才会被动接收并储存极微量数据！平时完全静默！常规扫描根本发现不了！这…这是顶尖间谍设备！” “查激活记录！最后一次被动接收的信号源特征！”苏晚的声音斩钉截铁。 技术员立刻将薄片连接专业设备。屏幕数据飞速滚动。“最后一次被动激活…就在三小时前！信号源特征码…指向…指向仁和医院特殊监护区附近的一个加密WIFI节点！信号内容是…一段极短的生物电波特征频谱！” 生物电波特征频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监控屏幕上，仁和医院传来的、傅承聿刚刚出现意识反应的实时画面！ “他们在…监控傅承聿的脑电波活动？！”赵铁峰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教授’知道他要醒了？！” 仁和医院，特殊监护区。 傅承聿的指尖又微弱地勾动了一下。这一次，似乎带着一丝…焦虑？ 他那只微睁的右眼，灰暗的瞳孔深处，那点凝聚的光，不安地闪烁着。 仿佛在混沌的意识深渊里，感知到了来自遥远处的、冰冷的窥视。 一只无形的、由数据构成的黑色羽翼，己然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他的病床之上。 星尘己碎。 荆棘染血。 而黑翼的阴影… 正在苏醒的意识边缘… 无声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