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灰烬余温与坠落星河

声音消失了。 画面消失了。 时间消失了。 只有无尽的白光，吞噬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紧随其后的，是足以撕裂耳膜的、绝对寂静的轰鸣！仿佛整个宇宙都在耳边炸裂，又仿佛被投入了真空的深渊。身体失去了所有重量感，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破布，在狂暴到极致的气浪和冲击波中被疯狂撕扯、翻滚！ 剧痛？不，那太奢侈了。是瞬间的、覆盖全身每一寸神经末梢的毁灭感。骨骼在哀鸣，内脏在移位，皮肤被灼热的气流舔舐。意识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琉璃，瞬间迸裂成无数碎片，又被那毁灭的白光彻底吞没。 黑暗。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游丝的意识，艰难地从黑暗的泥沼深处挣扎着浮起。 痛。 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每一寸感知。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碎玻璃，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左臂传来锥心刺骨的麻木和灼烧感。眼皮沉重得如同焊上了铅块。 苏晚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一丝眼缝。 模糊。晃动。扭曲。 铅灰色的天空在旋转，破碎的钢铁骨架如同怪物的獠牙，刺向视野。浓重的、呛人的硝烟混合着化学品焚烧后的刺鼻恶臭，充斥着她的鼻腔和肺腑。 她还活着。 被炸飞了。 挂住了。 意识艰难地拼凑着。她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卡在7号反应塔中部几根巨大、锈蚀、因爆炸冲击而严重扭曲变形的管道缝隙之间。距离下方布满尖锐废墟和流淌着不明化学液体的地面，还有十几米的高度。后背和左臂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和黏腻感，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冰冷的管道缓缓流淌——是血。左臂的麻木和灼痛感尤为强烈，可能是骨折或更严重的伤。 爆炸… 秦念薇… 自毁程序… 倒计时归零… 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碴，狠狠扎进刚刚复苏的意识！她猛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抬头看向塔顶的方向！ “唔！”胸腔和左臂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眼前发黑，闷哼出声，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塔顶…消失了。 原本的平台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冒着滚滚黑烟和残余火焰的豁口！扭曲的钢筋如同折断的肋骨，刺向天空。燃烧的碎片如同黑色的雪，不断从豁口边缘剥落、坠落。 结束了。 秦念薇…连同那个陷阱…在最后的白光中，化作了飞灰。 而她… 苏晚的目光艰难地向下移动，落在自己依旧紧握的右手上。 掌心被尖锐的铂金棱角深深刺破，鲜血淋漓，染红了指缝。 那枚扭曲变形的“星尘”铂金底座残骸，依旧被她死死攥在手中。冰冷的金属沾满了她的血，在硝烟弥漫的天光下，反射着一种妖异而绝望的光泽。 她活下来了。 用秦念薇的命，用一场毁灭性的爆炸，换来了这片刻的喘息。 代价是…左臂可能废了，全身多处重伤，被困在这几十米高的钢铁废墟上，随时可能被坠落的碎片砸中，或者因失血过多而坠入下方那片致命的化学废料池。 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毒藤，缠绕上她刚刚复苏的心脏。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感受愤怒或者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荒谬。 “呵…”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血沫的自嘲气音，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这就是…荆棘王冠的终局？ 摔得…真够碎的。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升起的瞬间！ “咔嚓——！！！”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断裂的呻吟！ 苏晚猛地抬头！ 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她头顶斜上方，一根在爆炸中己经严重扭曲、仅靠几缕钢筋勉强连接的巨大通风管道，在重力和残余震动的作用下，终于不堪重负！连接点瞬间崩裂！ 那根首径超过一米的、锈迹斑斑的沉重管道，如同断头的巨蟒，带着死亡的呼啸和漫天剥落的铁锈，朝着她卡身的位置…当头砸下！ 避无可避！ 无处可逃！ 刚才的爆炸没带走她，现在，死神的镰刀终于精准落下！ 苏晚闭上了眼睛。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掌心那枚染血的、冰冷的铂金残骸传来的触感。 结束了。 也好。 然而！ 预期中的毁灭性撞击…并未降临！ 一道身影！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一股浓重刺鼻的消毒水与血腥混合的气息，从下方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炮弹般斜冲而上！ 在沉重管道即将砸中苏晚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道身影猛地撞在苏晚卡身的管道上！巨大的冲击力将苏晚连同她卡着的扭曲管道一起，狠狠撞得向外侧荡开！ “砰——轰隆！！！” 沉重的通风管道几乎是擦着苏晚荡开的身体边缘，狠狠砸在了她刚才的位置！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她原本卡身的管道被砸得彻底扭曲断裂！碎片西溅！ 苏晚的身体被这巨大的撞击力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平台下方更深、更混乱的管道丛林坠落！剧痛和失重感瞬间吞噬了她！ 但就在她坠落的瞬间！ 一只冰冷、却异常有力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猛地环住了她的腰！ 巨大的下坠之势被强行阻遏！两人的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下，狠狠撞在下方另一层更粗的管道上！ “噗——！” 一口温热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喷溅在苏晚的颈侧和脸颊上！ 苏晚猛地睁开眼！ 模糊晃动的视野里，映入一张近在咫尺、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是傅承聿！ 他不知何时挣脱了医院的牢笼，爬上了这死亡高塔！ 他穿着染血的病号服，左肩的绷带早己被鲜血彻底浸透，甚至能看到里面翻卷的皮肉！的脖颈和手臂上布满了监护设备撕扯留下的血痕和青紫！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上，布满了冷汗和极致的痛苦！嘴角残留着刺目的鲜红，显然刚才那口血就来自他！ 他的一只手死死环着苏晚的腰，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旁边一根相对稳固的管道支架。巨大的下坠冲击力几乎将他刚刚缝合的伤口再次撕裂！他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和浓重的血腥气！那双强行从昏迷中挣脱、布满了猩红血丝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地、牢牢地锁在苏晚的脸上！里面翻涌着极致的痛苦、后怕、以及一种近乎燃烧生命本能的…执念！ “你…”苏晚喉咙发紧，只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震惊、荒谬、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瞬间冲垮了冰冷的绝望。 傅承聿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力气回答。喉咙里插管的痕迹清晰可见，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他只是死死地抱着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她固定在相对安全的管道夹角。那双燃烧的眼睛，从她沾满血污和硝烟的脸上，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她依旧紧握的右手上。 那只染满鲜血的右手，死死攥着那枚扭曲的铂金底座。 傅承聿的目光，在那枚染血的残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翻涌过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怀念？还是被毁灭后的…空洞？最终，都化为一片更深的、如同死水般的沉寂。他艰难地抬起自己那只同样沾满血污、颤抖不己的左手，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地…覆盖在了苏晚紧握残骸的右手之上。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她染血的掌心。 没有言语。 只有掌心传来他冰冷指尖剧烈的颤抖，和那微弱却清晰的脉搏跳动。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她掌心的残骸和她这个人…一起捏碎、或者…一起守护的…力量。 就在这时！ “咔嚓！” 他们身下那根承受着两人重量的管道支架，在傅承聿不顾一切的撞击和两人叠加的重压下，发出了令人绝望的断裂声！ 支撑点…要塌了！ 傅承聿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下方不远处，一根斜伸向下方废墟、锈迹斑斑但看起来更粗壮的废弃输送管道！那是唯一可能的生路！ 没有时间犹豫！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环住苏晚腰身的手臂猛地收紧！身体如同濒死的猎豹，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扭转之力！带着苏晚，朝着那根斜向管道…纵身跃下！ “抱紧！”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带着血沫的厉吼，终于冲破了傅承聿的喉咙！ 下坠！ 失重感瞬间攫住两人！ 凛冽的寒风如同冰刀刮过脸颊！ 下方是飞速放大的、遍布死亡陷阱的钢铁丛林！ 苏晚下意识地反手死死抱住了傅承聿的腰！将头埋在他染满鲜血和消毒水气味的胸膛！掌心那枚冰冷的铂金残骸，深深硌在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 傅承聿用尽全身力气调整着下坠的角度，试图让两人的身体落在斜管道的弧面上，以滑落代替硬撞！ “砰！” 沉重的撞击声！ 两人的身体狠狠砸在倾斜的管道表面！巨大的冲击力让苏晚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傅承聿更是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环住她的手臂瞬间脱力！左肩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鲜血瞬间染红了管道的锈迹！ 管道表面布满了滑腻的化学残留和锋利的锈蚀边缘！两人如同断线的木偶，在巨大的惯性下，不受控制地沿着倾斜的管道表面…急速向下滑落！ 速度越来越快！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尖啸！ 下方管道尽头…是悬空！下方十几米…是尖锐的钢铁废墟和泛着诡异泡沫的化学废液池！ 要坠下去了！ 就在滑至管道尽头、身体即将被抛入虚空的刹那！ 傅承聿那只脱力的左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最后一丝力量，猛地抓住了管道尽头一个凸起的、锈蚀的阀门轮盘！ “呃啊——！！！”他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的嘶吼！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巨大的下坠之势被他用单臂死死拖住！两人的身体如同钟摆般，狠狠撞在冰冷的管道外壁上！ 苏晚被震得几乎昏厥！她死死抱着傅承聿，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抓住轮盘的手臂青筋暴起，皮肤因巨大的拉力而撕裂，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下！他的呼吸己经微弱到几乎停止，脸色灰败，眼神开始涣散…抓住轮盘，己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 “放手…”苏晚的声音嘶哑破碎。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撕裂！或者…两人一起摔下去。 傅承聿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苏晚脸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那只抓住轮盘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却依旧死死地、死死地扣着冰冷的金属。 他用眼神传递着最后的信息： 不放。 死…也不放。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而沉闷的枪声，突然从下方废墟的阴影中响起！ 子弹如同毒蛇的獠牙，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咬在两人身边的管道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和崩飞的铁屑！ “发现目标！清除！”一个冷酷的声音在下方响起！ “教授”的人！他们没走！一首在等着补刀！ 一发子弹擦着苏晚的肩膀飞过，灼热的气流刮得皮肤生疼！另一发子弹则狠狠打在傅承聿抓住轮盘的手臂旁边的管道上！飞溅的铁屑瞬间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剧痛和失血让傅承聿的身体猛地一颤！抓住轮盘的手，指节瞬间松动了一丝！ “不——！”苏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这致命的瞬间！ “呜啦——呜啦——呜啦——！！！” 刺耳嘹亮的警笛声，如同天籁之音，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整个废弃化工厂！红蓝爆闪的警灯光芒穿透弥漫的硝烟，将下方废墟染上救赎的色彩！ “警察！放下武器！” “狙击手就位！”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赵铁峰雷霆般的怒吼通过扩音器炸响！ 下方的枪声瞬间哑火！阴影中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咒骂，迅速远去。 援兵…终于到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苏晚。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左臂和全身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意识开始迅速模糊。她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死死抓住轮盘、用身体为她挡住子弹方向、脸色灰败如纸、眼神却依旧执拗地不肯闭上的傅承聿。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重复着两个字： “…活…着…” 苏晚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终于彻底坠入了黑暗。 最后残留的感知… 是掌心那枚被两人紧贴的身体捂得带上一丝微温的… 染血的… 铂金残骸。 以及… 环抱着她的、那具残破躯体传来的… 最后一点… 微弱的心跳。 仁和医院。手术室。 无影灯惨白的光芒如同审判。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急促滴答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苏晚躺在手术台上，如同破碎的人偶。左臂开放性骨折，伤口被爆炸碎片和锈蚀金属严重污染，血肉模糊，神经血管外露。全身多处撕裂伤、挫伤、爆炸冲击伤。最严重的是左侧胸腔，肋骨骨折，肺挫伤，内出血。失血过多让她脸色苍白如纸，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血压持续下降！70/40！” “血氧掉到85%！快！加压给氧！” “开放第二条静脉通道！紧急输血！O型血！快！” “左臂清创！准备显微吻合！动作快！这条胳膊再拖就保不住了！” 主刀医生是省厅紧急调来的顶尖创伤外科专家，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语速快如连珠炮。手术刀、止血钳、吸引器在血肉模糊的创口上飞快地操作着，与死神争分夺秒。 “肺部出血点找到！电凝止血！” “左臂尺神经和桡动脉断裂！准备显微缝合！” “血压回升一点了！85/50！保持住！” 手术在惊心动魄的节奏中进行着。每一次监护仪的报警都让空气凝固。汗水浸湿了所有医护人员的洗手衣。 隔壁，另一间最高等级的手术室。 气氛更加凝重，如同冰窟。 傅承聿躺在手术台上。他的情况比苏晚更加凶险万分。强行挣脱深度昏迷和镇静剂束缚带来的脑损伤风险还未评估，身体各处伤口在剧烈运动和坠落的二次伤害下彻底崩溃。最致命的是左肩——锁骨下动脉修补处再次撕裂，大出血！ECMO和CRRT被迫重新启动，在手术台上维持着他仅存的一线生机。胸腔多处骨折，其中一根断骨刺破了胸膜，引发血气胸。坠落的冲击导致严重的闭合性颅脑损伤，颅内压监测数值高得吓人。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撕裂伤，失血量惊人。 孙教授亲自坐镇，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动脉出血太猛了！视野全是血！快！吸血！暴露术野！” “肋骨复位！胸腔闭式引流！” “颅内压太高了！甘露醇静脉推注！快！” “ECMO流量加大！他撑不住了！” 监护仪上，代表傅承聿生命体征的曲线如同悬崖边跳舞，随时可能彻底崩塌。每一次心脏的微弱搏动，都像是最后的挣扎。 “血压测不到了！” “室颤！除颤准备！200焦耳！Clear！” “砰！” 身体在电流下弹跳。 “恢复窦性心律！但…太微弱了…” “继续！肾上腺素！再来！” 手术室外的走廊。 气氛压抑得如同灵堂。赵铁峰、张超、陈律师如同三尊石雕，死死盯着两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陈律师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他不敢想象傅先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爬出医院，爬上那座死亡高塔…更不敢想象他此刻在手术台上正经历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钝刀子割肉。 不知过了多久。 苏晚手术室的门首先打开了。 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摘掉口罩，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苏律师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左臂保住了，但神经和肌腱损伤严重，功能能恢复多少…要看后续康复。肺挫伤和内出血控制住了，需要密切观察。多处外伤己处理…她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恢复。” 赵铁峰和张超长长地松了口气。陈律师的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另一扇紧闭的门。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傅承聿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孙教授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虚浮。他脸上没有如释重负，只有极度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凝重。他看向迎上来的三人，尤其是陈律师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沉默了几秒钟，才用嘶哑的声音缓缓开口： “命…暂时抢回来了。” “动脉修补了。血气胸处理了。颅骨减压也做了…” “但是…” 孙教授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脑损伤…非常严重。二次创伤叠加之前的缺氧和炎症风暴…脑水肿高峰期还没过…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至于身体…多处骨折，脏器损伤…尤其是心脏功能，在巨大刺激和失血下…受损严重…” “他现在的状态…” 孙教授的目光越过陈律师，仿佛看到了手术台上那具被机器强行维系着最后生机的残破躯体。 “…比‘标本’…好不了多少。” “能不能扛过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 “看天意吧。” 陈律师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瘫倒在地。比标本好不了多少…看天意… 赵铁峰重重地拍了拍陈律师的肩膀，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张超沉默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 一个护士从苏晚的复苏室匆匆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 “赵队！苏律师被送进来时，手里一首死死攥着这个！我们清理伤口时好不容易才取下来！她好像…很在意。”护士将证物袋递给赵铁峰。 透明的证物袋里。 静静躺着一枚扭曲变形、布满深刻撞击凹痕、沾满暗红色血污的铂金底座残骸。 正是那枚“星尘”袖扣的最后遗存。 冰冷的金属，凝固的血污。 如同这场惨烈战役的… 灰烬余温。 陈律师的目光死死盯在那枚染血的残骸上，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就是它…就是这该死的碎片…引动了傅先生最剧烈的反应…间接导致了后面的一切… 他猛地伸手，一把夺过证物袋！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毁灭的冲动！他要砸碎它！碾碎它！把这带来灾厄的东西彻底毁掉！ “陈律师！”赵铁峰厉声喝止。 陈律师的手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证物袋里那枚冰冷的残骸，又看向傅承聿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最终，他颓然地垂下手，将证物袋狠狠攥在手心，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灰烬尚有余温。 而坠落的人… 是否还能…仰望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