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凤栖

第22章 裴砚折翼,痛击七寸断粮道!

加入书架
书名:
九阙凤栖
作者:
烟残染墨
本章字数:
9082
更新时间:
2025-07-07

镇北军帅帐的牛皮帐顶被朔风刮得如同擂鼓。帐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空气里凝滞的肃杀。

老国公澹台远山枯槁的手指捻着一枚沾着泥污的铜制腰牌,牌面刻着模糊的“仓”字,边缘磨损得厉害。他浑浊的眼珠盯着那牌,如同盯着一条僵死的毒蛇。

“黑石坳清剿干净了,”

楚烈声音粗嘎,带着血腥气,“刘麻子那帮杂碎,骨头渣都喂了野狗!他那个便宜侄子‘狗蛋’……脖子烂得流脓,硬是撑到咽气前才吐了口。”

他啐了一口浓痰,“裴家老三埋在死人沟里,尸首冻得梆硬,他贴身小厮倒是个软骨头,被拖出来时裤裆都湿透了!哆哆嗦嗦招了——裴三私调军粮的令牌,是上月从裴砚书房暗格里顺的!那令牌……压根不是兵部制的式样!”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布裹着的、沾着黑泥的硬物,重重拍在案上!

油布散开,露出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黝黑、触手冰凉沉重的玄铁令牌!

令牌正面阴刻着一只振翅欲飞、利爪狰狞的夜枭!

背面则用极其细密的点刻手法,勾勒出一幅微缩的西北关隘图!图上一处隘口被朱砂点了个醒目的红点——正是天狼关!

“夜枭令!”老国公眼中寒光暴射!

指尖抚过令牌边缘一处细微的凹槽,“北戎王庭‘血眼’卫队调兵密令!裴砚……好个裴砚!”

他枯瘦的手掌猛地攥紧令牌,骨节捏得咯咯作响,“他裴家祖坟冒的不是青烟,是他娘的狼粪!”

=====

栖月小筑后院药棚的烟火气被寒风卷得七零八落。

几口大锅灶火半熄,药汁凝结成粘稠的膏状,散发出浓重苦涩。几个粗使婆子正费力地刮着锅底焦糊的药渣。

张妈妈抱着个沉甸甸的粗布口袋,脸上愁云密布:“姑娘!米缸又见底了!城里几家大粮行像是约好了,咬死没货!东街柳条巷‘八爷’家铺子伙计偷偷递话,说裴家大管事放了狠话,谁再敢卖一粒米给咱们小筑,就砸了谁的铺面!”

她愤愤地跺脚,“这帮天杀的!断人活路!”

澹台栖月裹着厚实的狐裘,坐在避风的棚角小杌子上。

她没看那米袋,指尖捻着一根枯黄的草茎,慢悠悠地在泥地上划拉着什么。草茎尖端沾着泥,在冻硬的地面留下浅淡的痕迹——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米”字,又像某种符咒的雏形。

“米……”她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被冷风吹散的慵懒,“金贵东西呢。”草茎在“米”字上点了点,“裴家米仓堆得冒尖,耗子打洞都得挤破头。”

她忽然抬眼,看向张妈妈身后几个缩着脖子、冻得搓手的陌生面孔——那是昨日刚被徐管事从流民堆里挑出来、自称会磨米筛糠的“老实人”。

“听说……”

澹台栖月的视线在其中一人冻得发紫、指节粗大变形的手上停留片刻,“西城‘永丰’米行后院磨坊,新进了批陈年虫蛀米?掌柜的愁得头发都白了,正西处寻人低价盘出去?”

她草茎尖在泥地上那个“米”字旁边,慢吞吞画了个圈,“虫蛀米磨碎了拌上麸皮,喂牲口倒是顶好。”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弯起一点浅弧,“裴家马场里那几百匹战马……冬日草料金贵,想必正缺这口‘加料’的精粮?”

那几个“磨米工”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领头那个手上有冻疮的汉子喉结滚动了一下。

=====

紫宸殿内炭火烘得暖意融融,却压不住阶下凝固的寒意。

户部尚书钱有禄跪在光洁的金砖上,额头冷汗涔涔,官袍前襟湿了一片深色。

“陛下明鉴!”他声音发颤,“蜀中盐茶道今冬遭了雪灾,道路断绝!盐引、茶引押运艰难!并非臣等办事不力……”

“道路断绝?”

萧宸渊斜倚御座,玄青常服衬得脸色比殿外积雪更冷三分。

他指尖捻着一枚小巧的玉貔貅镇纸,那貔貅口中衔着的金珠在他指间缓缓转动。“孤倒不知,裴家二少夫人陪嫁的那支‘飞云’商队,十日前是如何顶着三尺厚的雪,把三十车蜀锦、五十担蒙顶新茶……顺顺当当运进京城西市‘云裳阁’库房的?”

他眼皮微抬,目光如冰锥刺向钱有禄,“莫非裴家的车轮子……镶了破冰的玄铁?”

钱有禄面如土色,嘴唇哆嗦:“那……那是商队私运……”

“私运?”

萧宸渊唇角勾起一丝淬毒的弧度,“钱卿掌管天下盐茶漕运,眼皮子底下钻出三十车‘私货’,竟还不及裴家内宅一个妇人耳聪目明?”

他指尖一弹,玉貔貅“叮”一声脆响落在御案上,“还是说……钱卿这双招子,是专为盯着裴家后院妇人裙裾底下……那点‘私货’长的?”

噗通!

钱有禄在地,浑身筛糠!

=====

“哗啦——!”

沉重的铁链拖过青石板,在死寂的镇北军死牢甬道里刮出刺耳锐鸣。裴府二管家裴福被两名铁甲军士如同拖死狗般拽出囚室。

他衣衫褴褛,脸上糊满血污干涸的泥垢,一只眼睛肿得只剩条缝,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楚烈高大的身影堵在甬道尽头,如同门神。他手里拎着个粗麻布口袋,袋口敞开,露出里面灰扑扑、夹杂着黑色虫蛀痕迹的劣质米粒。

“认得这玩意儿么?”楚烈声音粗粝如砂纸,抓起一把米,任由米粒混着虫尸从指缝簌簌落下,砸在裴福脸上。

裴福瑟缩着,浑浊的独眼惊恐地转动。

“永丰米行库底扫出来的虫蛀霉米!”

楚烈一脚踹在裴福肚子上!力道狠辣!裴福惨叫一声蜷缩如虾米!

“你们裴家好大的手笔!拿这喂牲口的烂玩意儿,掺进栖月小筑的赈灾粮里!”他蹲下身,蒲扇大的巴掌捏住裴福的下颌,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说!谁指使的!裴砚?还是裴家那个老虔婆!”

裴福喉咙里咯咯作响,血沫子从嘴角溢出,独眼里全是濒死的恐惧:“是……是大公子……大公子说……说澹台家那小贱人……断我裴家财路……要……要让她……身败名裂……”

他喘息着,断断续续,“米……米是账房老吴……从……从西郊陈仓……低价盘来的……掺……掺了三成……”

“西郊陈仓?”楚烈虎目圆睁!猛地松开手!裴福像破麻袋般在地。

“备马!”

楚烈爆喝如雷!铁塔般的身影撞开牢门!寒风卷着雪沫灌入!“去西郊官仓!给老子查!一粒耗子屎也不许放过!”

=====

栖月小筑后院。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得人脸颊生疼。

“姑娘!不好了!”

徐管事连滚带爬冲进后院,脸色煞白如纸,“西郊官仓……出事了!楚将军带兵围了仓!说……说咱们小筑前几日领的赈灾粮里……掺了霉米虫蛀!要……要拿人问罪啊!”

人群瞬间哗然!排队领粥的百姓惊恐骚动!几个婆子吓得手里的勺子都掉了!

澹台栖月依旧坐在小杌子上,仿佛没听见徐管事的哭嚎。

她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黄的粗面饼子。

她掰了一小块,指尖捻了点细盐粒洒上,递到怀里那只通体漆黑的小猫嘴边。

小猫嗅了嗅,伸出的舌头舔了舔,随即嫌弃地扭开头,喵呜一声,将小脑袋埋进她温暖的狐裘里。

“慌什么。”澹台栖月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周遭的骚动。

她将剩下的饼子随手丢给旁边一个眼巴巴望着、冻得流鼻涕的小乞儿,拍了拍手上的饼屑,抬眼看向徐管事,眼神清亮平静,“楚将军要拿人,自有他的道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那几个眼神闪烁的“磨米工”,“去,把咱们库房里剩下的米……都搬出来。当着楚将军和乡亲们的面,一袋袋……拆开验。”

=====

西郊官仓巨大的仓廪在风雪中如同沉默的巨兽。

仓门洞开,寒风裹着雪沫灌入,卷起地上厚厚的积尘。楚烈按刀立于仓门正中,脸色铁青如生铁。

他脚下,几个仓吏抖如筛糠跪了一地。

一袋袋印着“官”字火漆的粮袋被兵士粗暴地撕开,白花花的米粒倾泻而出!混在其中的灰黑色霉块、僵死的米虫尸体、甚至细小的砂石,在惨淡天光下暴露无遗!刺鼻的霉腐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混账!”楚烈一脚踹翻一个仓吏!怒发冲冠!“官仓存粮!竟敢以次充好!掺入霉米砂石!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

“将军饶命!饶命啊!”

仓吏头子磕头如捣蒜,“是……是裴府大管家!逼着我们……逼着我们在新粮入库时……掺……掺了三成陈仓底子!说……说是给栖月小筑‘加点料’!出了事……有裴家兜着!”

“裴家兜着?”楚烈怒极反笑,笑声震得仓顶积灰簌簌落下!

“好!好一个裴家!”他猛地转身,血红的眼睛瞪向仓外风雪中缓缓驶来的、属于裴家米行的十几辆满载粮车!

那是裴家为平息“霉米风波”、刚刚“紧急调拨”来“补仓”的“新粮”!

“给老子拦下!”楚烈声如雷霆!铁甲军士如狼似虎扑上!长矛寒光闪烁,瞬间将粮车围得水泄不通!

“开袋!”楚烈刀尖指向为首粮车!

麻袋被利刃划开!

哗——!

金灿灿、颗粒的新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雪地里堆成小山!

楚烈抓起一把,米粒晶莹,散发着新谷特有的清香。

他冷笑一声,抓起另一把,凑近鼻尖狠狠一嗅!随即!他脸色骤变!如同吞了苍蝇般猛地将米粒甩在地上!

“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指着那堆金灿灿的新米,声音带着被愚弄的狂暴怒火:“掺了‘香米精’的玩意儿!闻着喷香!煮出来一股子怪味!狗都不吃!裴家!好一个裴家!拿这种腌臜东西糊弄鬼呢!”

=====

暖阁内炉火温暖如春。

药香混合着清甜的蜜糖气息,将风雪隔绝在外。

萧宸渊端坐御案后,朱砂笔锋悬在一份摊开的奏章上。

奏章是御史台联名弹劾“裴家垄断粮市、以次充好、扰乱赈济”的折子,字字如刀。

阶下,新任户部侍郎战战兢兢垂首禀报:“……裴家米行囤积居奇,操控粮价,证据确凿!西郊官仓霉米掺假案,裴府大管家己招供画押!涉事仓吏七人尽数下狱!裴家米行己被查封!其名下所有粮铺、田庄、库储……皆己封存待查!”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另……另据查,裴家为填补亏空,上月暗中质押给‘永通’钱庄的……乃是蜀中盐茶新引!”

“质押盐茶新引?”萧宸渊笔锋一顿,朱砂在“垄断粮市”西字旁洇开一点浓重的红。

他缓缓抬眼,眸光深不见底,如同寒潭映雪,“裴砚……倒是个会拆东墙补西墙的‘巧匠’。”

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可惜,墙都是烂泥糊的。”

他指尖在奏章上轻轻一点,“传旨:裴家所押盐茶新引,即刻作废。蜀中道今年盐茶引,悉数转由……”

他目光掠过阶下屏风旁垂手侍立的澹台栖月,声音平淡无波,“……栖月小筑代发。”

=====

暖阁角落,澹台栖月正用小银匙搅动着白瓷碗里温热的枇杷蜜羹。

闻言,搅动的银匙微微一顿。蜜羹清亮,映着她低垂的眼睫。她没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随即,她舀起一勺蜜羹,递到唇边。

“当啷。”

极其轻微的一声脆响。

她腕间悬着的那枚温润的古玉牌,不知怎地轻轻磕碰了一下碗沿。玉牌边缘那道细微的裂痕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悄然逸散,熨帖着肌肤。

萧宸渊的目光从奏章上抬起,落在她安静喝羹的侧影上。暖黄的烛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那枚悬在皓腕的玉牌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他看了片刻,复又垂眸,朱砂笔锋在奏章末尾落下铁划银钩的朱批。

批罢,他随手将笔搁在青玉笔山上,指尖拂过笔山边缘一处细微的冰裂纹。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暖阁的静谧:“蜀道艰险,转运不易。”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落在笔山的裂纹上,仿佛在自言自语,“栖月小筑代发引票,损耗……恐在所难免。”

澹台栖月咽下口中蜜羹,抬起眼,清凌凌的目光看向他。

萧宸渊终于侧过脸,迎上她的视线。那双深眸在暖光下褪去了几分寒冽,唯余一片沉静的深潭。

“损耗多少,”他语气平淡,如同在讨论天气,“皆由内帑(tǎng)补足。”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