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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城的积雪被马蹄踏成了黑褐色的泥浆。张宇立在城楼上，玄色披风被北风卷起，露出腰间晃动的龙纹玉玺。三天前攻破城池时的喊杀声早己消散，此刻城内只剩两种声音——伤兵的呻吟与伙夫的吆喝。
“陛下，伤兵营搭好了。”陈玄瘸着腿凑过来，独眼蒙着块破布，“用了三座大粮仓改的，能躺两千人。药罐子都支起来了，王猛那老小子亲自盯着煎药，说要给每个伤号灌下三碗热汤。”
张宇点点头，目光扫过城楼下忙碌的士卒。剃发营的新卒们光溜溜的脑袋裹着染血的布巾，正往马车上搬箱子——那是收缴的建奴粮秣。敢死队的人则蹲在墙角，用破布擦拭带血的刀，刀身上的锈迹混着血痂，像块凝固的黑泥。
“金银清点了吗？”他突然开口。
“回陛下，”一个穿青衫的文吏从人群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个账本，“建奴的宝库在西跨院，锁是镶蓝旗梅勒额真的私印。小的们撬了半宿，才把箱子搬出来。”他翻开账本，指节冻得发红，“金叶子十二万两，银锭八万两，东珠三千颗，玛瑙两箱……还有建奴贵族的私藏，藏在佛堂地窖里，全是金叶子，足有五万两！”
张宇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记得三年前山海关被围时，明军全年的军饷加起来不过三万两银子。此刻建奴一座城的私藏，竟抵得上大明半年的国库！
“猪牛羊呢？”他问。
“回陛下，”文吏翻到另一页，“城外牧场圈着两万头牛，三万只羊，还有五百匹战马。小的们己经派人去赶，估计晌午能全集中到南门外。”
张宇的目光越过城墙，投向城南那片空荡荡的雪地。那里曾是建奴的校场，此刻却堆着小山似的粮袋。他想起三天前破城时的惨状——建奴士兵被剃发刀割断辫子时的哭嚎，谢沧溟被毒杀前那抹释然的笑，还有三千剃发营新卒光溜溜的脑袋在雪地里磕出的血痕。
“分发。”他声音不高，却像敲在青铜上，“金叶子按人头分，每人五钱。银锭给伤兵，每人十两。东珠玛瑙……”他顿了顿，“给谢先生的家人寄十颗，剩下的收进内库。”
“陛下！”陈玄急了，“谢先生家里……就剩个寡妇和俩娃，哪用得着这许多？”
“照做。”张宇打断他，“谢先生是为大明死的，他的家人，该享这福。”
文吏的笔在账本上戳出个洞：“那……猪牛羊呢？陛下说要派队伍送回秦皇岛。”
“选三千精壮，由王猛带队。”张宇摸出腰间的虎符，“再派一千高手随行，十位贴身侍卫护着。路上遇到建奴残兵，格杀勿论。”他顿了顿，“剩下的金银首饰，全装进三辆铁车，由朕的亲卫押回。”
“喏！”陈玄扯着嗓子应下，瘸腿一颠一颠地跑去传令。
日头偏西时，南门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剃发营的新卒们扛着粮袋，敢死队的人牵着牛羊，连伤兵们都拄着拐杖挤在路边。张宇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些光溜溜的脑袋在雪地里蹦跳——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粮食，有了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陛下，护送队出发了。”阎罗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锈朴刀还沾着血，但刀鞘上己经系了条红绸——那是谢沧溟的遗物。
张宇转身。阎罗刃身后，一千高手列成方阵，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十位贴身侍卫站在最前，个个腰悬宝刀，眼神如狼。为首的王猛拍了拍身边的大青骡，那畜生背上驮着三个铁箱，箱缝里漏出的金叶子在阳光下闪着碎金般的光。
“此去秦皇岛，”张宇盯着王猛的眼睛，“遇山开山，遇河架桥。若有建奴敢拦，杀到他跪地求饶。”
“末将明白！”王猛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块的门牙，“等咱们把金银运回去，陛下在秦皇岛修座金銮殿，小的们给您牵马！”
众人哄笑起来。张宇也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释然。他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忽然想起谢沧溟临终前的话——“大明的天，我会替你看到的”。
此刻，那片天正在他脚下展开。东三省的雪地己经被染成红色，不是血的颜色，是新生的颜色。剃发营的新卒们在雪地里跑跳，把金叶子抛向空中，笑声撞碎了积雪；敢死队的人在磨刀，刀刃映着夕阳，像一片流动的火；伤兵们捧着热汤，眼泪滴进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陛下，”陈玄又跑上城楼，手里举着个布包，“建奴贵族的家眷说，要把佛堂里的金漆佛像送您。说是……谢罪。”
张宇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尊半人高的鎏金弥勒佛，佛身上的金漆被刮得斑驳，露出底下的泥胎。他突然想起谢沧溟说过的话——“建奴的信仰，比他们的刀还脆”。
“把佛像熔了。”他对陈玄说，“金子回炉，泥胎砸了，垫在伤兵营的泥地上。”
陈玄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陛下说的是！这些烂泥胎，也配供着？”
夕阳完全沉进地平线时，沈阳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张宇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内外的火光连成一片。他知道，从今天起，东三省的每一寸土地，都将刻上大明的印记。而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建奴贵族，此刻正跪在佛堂前，看着自己的金漆佛像被扔进熔炉，发出噼啪的脆响。
“传旨。”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滚过雪原，“东三省即日起设省，辖沈阳、辽阳、宁远三府。命户部速拨粮饷，着工部修城墙，开屯田。”
“喏——！”
喊杀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胜利的欢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