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踩着青石板往宫门外走,张叔举着灯笼小步疾走跟在侧后。
夜风卷着残叶掠过她脚边,她忽然顿住——前方天牢的朱漆大门前,两排持戟狱卒如铜铸般立着,守狱长史正攥着腰牌往她这儿张望。
"乡君留步!"长史小跑过来,额角挂着汗珠,"方才景阳宫传下急令,因巫族余孽夜袭御药房,天牢自今夜起全面封锁,所有犯人均不得提审,连外臣宫眷也......"他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把"不得出入"西个字说全。
林昭昭垂眸看了眼自己腕间的龙凰玉镯,月光在镯身投下淡金阴影。
她来天牢本是要见那个被关了半月的巫族祭司——前日地宫血脉觉醒时,她分明在记忆碎片里看见,那老东西颈后纹着与太后姜氏相同的玄鸟图腾。
"封锁到何时?"她声音放软,像寻常贵女被阻时的娇嗔。
长史抹了把汗:"景阳宫说要等......"
"等太后查清楚巫族余党?"林昭昭突然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发间的银簪。
簪头龙凤纹的金芒在夜色里晃了晃,"可昭昭昨日还听陛下说,天牢归司刑寺管,何时轮到景阳宫发令了?"
长史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当然知道林昭昭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可景阳宫的懿旨压着司刑寺的令牌,他夹在中间正犯难,忽闻身后传来铁器摩擦声——天牢铁门"吱呀"一声,从内里落下第三道锁。
林昭昭望着那道新锁。
锁身铸着镇邪的饕餮纹,泛着冷森森的青黑,分明是用玄铁混了避火砂锻造的,连普通修士的法术都未必能破。
"乡君,小的也是奉命......"
"我知道。"林昭昭打断他,忽然伸手按在冰凉的铁门上。
龙凰玉镯贴着铁门,沉睡的力量在血脉里翻涌。
她能听见镯中传来清越的凤鸣,混着若有若无的龙吟——这是龙凰双焰在回应她的召唤。
"咔"的一声轻响。
最先察觉异常的是离门最近的狱卒。
他感觉掌心的戟柄突然发烫,抬头时正看见林昭昭指尖腾起两簇火焰:一簇金红如朝阳,一簇靛紫似暗夜,双焰交缠间竟凝成一只振翅的凤凰虚影。
"退开。"林昭昭低喝。
狱卒们本能地踉跄后退。
铁门在双焰灼烧下发出刺啦声响,玄铁锁先是冒出青烟,接着"砰"地炸成碎片。
火势顺着门缝蔓延,整道铁门瞬间被熔成半流质的金属浆,"轰"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火星烫得最近的狱卒抱头鼠窜。
"这......这是......"长史瘫坐在地,裤脚被溅起的铁水烫出个洞都浑然不觉。
他望着那道只剩门框的铁门,终于想起典籍里的记载——龙凰双焰,可融天地万物,乃上古神鸟血脉的象征。
"乡君!"
急促的马蹄声自宫道尽头传来。
赵烈勒住青骓马,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望着被熔成废铁的铁门,又望着站在火焰余温里的林昭昭——她的外袍边缘还沾着零星火星,发间银簪的龙凤纹正泛着与火焰同色的金芒,整个人像被镀了层神辉。
"赵将军这是来拿我?"林昭昭歪头,语气里带着点促狭。
赵烈翻身下马,手按在剑柄上却没抽出来。
他是紫宸殿守将,自然知道皇帝对林昭昭的关注——半月前承乾宫的龙珠异动,三日前景阳宫的玄鸟镜碎裂,哪次不与这乡君有关?
此刻若硬要拦她,怕是要触了陛下的逆鳞。
"末将奉司刑寺之命巡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但见乡君只是要进天牢,自当通融。"
林昭昭挑眉:"通融?"
"末将这就命人清理门户。"赵烈转身对身后亲卫道,"把碍事的锁全拆了,再备三盏琉璃灯照着路——天牢阴湿,别让乡君沾了寒气。"
亲卫们领命而去,狱卒们连滚带爬地收拾碎片。
林昭昭望着赵烈紧绷的下颌线,忽然低笑:"赵将军倒是会做人。"
"末将只知,"赵烈声音放轻,"有些事,陛下比谁都想知道答案。"
林昭昭脚步微顿。
她想起前几日在御书房,周景琰翻着她递的静养折子,指尖在"承乾宫"三个字上敲了又敲。
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默许,而是在等她露出真正的爪牙。
"劳烦将军了。"她提裙往天牢里走,龙凰双焰在掌心凝成小团,像盏会移动的明灯。
赵烈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甬道里,这才摸出怀中的密信筒。
信鸽从他肩头掠过,朝着承乾宫方向疾飞——他得把今夜的事原原本本告诉陛下。
天牢深处,林昭昭停在最末一间牢房前。
铁窗后传来粗重的喘息,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巫族祭司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你......你身上有龙凰血脉!
姜太后说......说这血脉早绝了......"
林昭昭的指尖燃起双焰。
火焰舔过铁栏,熔出个可供人通过的缺口。
她弯腰走进牢房,蹲在祭司面前:"太后还说什么?"
祭司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她绣鞋上。
他颤巍巍抬起手,想要抓她的手腕,却在碰到龙凰火焰的瞬间发出惨叫:"她要借苏晚晚的身子......引龙脉入体......你阻止不了的......"
"我阻止不了?"林昭昭歪头,火焰腾地蹿高,"那你且看我能不能阻止你说话。"
话音未落,承乾宫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
林昭昭瞳孔微缩——那是皇帝夜召的信号。
她转身走出牢房,正看见赵烈派来的亲卫站在甬道口,举着盏写有"乾"字的灯笼:"乡君,陛下命您速回承乾宫。"
林昭昭望着那盏灯笼,又望了望窗外被风吹散的乌云。
月光重新洒在她发间银簪上,龙凤纹的金芒比方才更盛了几分。
"走。"她拂了拂外袍上的血渍,"去见陛下。"
林昭昭跟着持“乾”字灯笼的亲卫往承乾宫走,靴底碾过青石板的细碎声响在夜中格外清晰。
天牢外的焦糊味还沾在袖角,她能感觉到龙凰双焰在血脉里轻轻翻涌,像是刚睡醒的幼兽——方才熔铁门时,那股力量比往日更热辣,连龙凰玉镯都在发烫。
皇帝深夜急召,她并不意外——赵烈的信鸽比她腿快,周景琰此刻该己知道天牢铁门被熔的事了。
承乾宫的宫灯在夜雾里晕成暖黄的团,周景琰立在御书房廊下,玄色龙袍被风掀起一角。
他望着天牢方向未散的青烟,指节抵着廊柱,指腹下的檀木纹路硌得生疼。
赵烈的密信还攥在掌心,墨迹未干:“乡君以龙凰双焰破玄铁锁,血脉觉醒迹象明显。”
“陛下。”小德子捧着狐裘轻手轻脚走近,“夜凉,披件——”
“退下。”周景琰声音很低,尾音像浸了冰。
小德子打了个寒颤,抱着狐裘退到阶下,目光偷偷扫过皇帝攥皱的信纸——他想起半月前承乾宫龙珠震颤时,陛下也是这样站了整夜,首到东方既白才说了句“来了”。
另一边,九幽冥窟的阴风吹得烛火扭曲如鬼手。
巫族祭司踉跄着撞开石门,颈后玄鸟图腾泛着妖异的青灰——那是被龙凰火焰灼伤的痕迹。
“太后!”他跪伏在青玉祭坛前,血沫溅在刻满巫咒的地砖上,“那林昭昭……她突破了青铜血脉!”
姜太后的手在案上猛地收紧,茶盏“咔”地裂开条细纹。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祭司,玄色凤袍下的指尖泛白如骨:“你说她用了龙凰双焰?”
“是!”祭司抬头,眼眶红得滴血,半边脸还凝着铁水烫出的水疱,“双焰融了玄铁锁,老奴的手碰到她的火焰就像被雷劈……太后,那火焰不是凡火,是上古神鸟的本命火!”
姜太后霍然起身,腰间九凤衔珠玉牌撞在案角发出脆响。
她走向祭坛后的石壁,指尖按在某个凸起的兽纹上,石壁缓缓裂开,露出里面悬浮的水晶棺——苏晚晚闭着眼躺在其中,周身缠绕着淡青色的雾气,那是龙脉之力的雏形。
“龙凰血脉早该在千年前断绝。”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水晶棺上的咒文,“难道当年的封印……”
“太后!”祭司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玄鸟图腾上,“老奴探到,她今夜要去承乾宫见皇帝。周景琰本就对您多有猜忌,若让他们联手……”
“闭嘴!”姜太后转身时凤钗乱颤,“去把大巫医叫来,用‘血祭术’稳固苏晚晚的龙脉封印。”她盯着祭司染血的衣襟,眼底翻涌着阴狠,“再传信给暗桩,明日早朝,让礼部递折子参林昭昭‘私闯天牢,损毁公物’——就算周景琰护着她,也得给满朝文武个交代。”
林昭昭踏入承乾宫时,鬓角的银簪突然发烫。
她刚要摸,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像清泉撞石:【检测到“太庙地宫第二层”封印松动,是否前往签到?
奖励:上古阵图·困龙锁】
她脚步微顿,唇角勾起一抹笑。
太庙地宫第一层是她半月前签到的地方,得了本《九霄御火诀》,当时系统说第二层封印“需龙凰血脉共鸣”,现在松动……怕是太后急着推动计划,连地宫里的镇石都震松了。
“乡君,陛下在御书房等您。”带路的小太监在廊下停步,声音发颤——林昭昭发间银簪的金芒太盛,照得他眼前发花,活像见了活神仙。
林昭昭抬眼,御书房的门虚掩着,漏出一线暖光。
她摸了摸袖中突然发烫的龙鳞令——这是前日在御花园签到得的系统奖励,说是“可引动龙族血脉共鸣”。
此刻鳞片贴着肌肤,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跳加快。
“既然你们想让我死,”她望着门内晃动的人影,指尖轻轻抚过龙鳞令的纹路,眼底闪过冷意,“那我就先送你们上路。”
门内传来茶盏搁在案上的轻响,周景琰的声音混着龙涎香飘出来,低哑中带着几分沉郁:“昭昭,进来吧。”
林昭昭整理了下外袍,抬步跨进门槛。
御书房的烛火映着她发间银簪的金芒,与龙鳞令的光交相辉映,在地上投出两道重叠的影子——一道是大周宗室乡君,一道是觉醒的龙凰血脉者。
而门廊外,小德子望着那两道影子,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出声。
他望着皇帝案头摊开的《山海经》,上面用朱笔圈着“龙凰”二字,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