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的喧闹声渐渐远去。新房内,龙凤喜烛己燃过半,烛泪在鎏金烛台上积成小小的红珊瑚。
阮棠端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着那块白玉牌。外间隐约传来裴琰之推辞敬酒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难得的局促。
"少夫人,该卸妆了。"徐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手里捧着铜盆和香胰子。
温热帕子敷在脸上,洗去铅华。阮棠望着铜镜中素净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镜中人云鬓微乱,眼角还带着胭脂晕开的淡红,与平日判若两人。
"将军吩咐小厨房备了莲子羹。"徐嬷嬷帮她拆开发髻,"说少夫人一日未进膳..."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丫鬟们立刻低头退下,只剩阮棠一人坐在梳妆台前,心跳如擂鼓。
裴琰之带着微醺的酒气进来,却在距她三步处停住。他己换下喜袍,只着素白中衣,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阮棠从镜中看见他喉结滚动,目光灼灼如焰。
"累不累?"他最终只问出这一句,声音比平日低哑。
阮棠摇头,起身时腿却一软——实在是凤冠太重,戴了整日。裴琰之箭步上前扶住她,掌心温度透过轻薄的寝衣传来。
"我让人煨着粥..."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瞥见妆台上那对鎏金镯子,"这是?"
"母亲旧婢送来的。"阮棠轻声道,"说是母亲备下的嫁妆。"
裴琰之拿起镯子细看,在内侧发现一行小字:「棠儿周岁铸,愿平安喜乐」。他眼神一软,轻轻将镯子戴回阮棠腕上:"很好看。"
窗外月光透过茜纱窗,在地上投下缠绵的花影。裴琰之忽然走到床前,从枕下取出块雪白帕子铺好。阮棠顿时脸红如火——这是婚俗中的"验贞帕"。
"别怕。"裴琰之回身望她,眸中似有星河倾落,"只是走个过场。"
他取来合卺酒剩下的半壶,倒在帕角染出嫣红,又用指尖蘸了些许,轻轻点在自己中衣领口。做完这些,他耳根己红得滴血。
阮棠怔怔望着他这番动作,心头涌起暖流。前世她被迫嫁入王府时,何曾得过这般体贴?
"棠儿。"裴琰之忽然单膝跪在她面前,仰头望她,"这一世,我定不负你。"
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将那道剑眉映得格外温柔。阮棠伸手抚上他脸颊,触到微微扎手的胡茬。
裴琰之捉住她的手腕,在脉门处落下一吻。唇瓣温热,激起一阵战栗。阮棠不自觉地轻颤,被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喜床上。
"等等..."阮棠突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个小瓷瓶,"白先生给的药膏...说能缓解..."
话未说完,瓷瓶己被裴琰之夺过扔到一旁。他俯身将她笼罩在阴影里,气息交融:"用不着。"
帐幔不知何时被放下,层层叠叠的红纱隔绝了外界。裴琰之的吻落在她眉心,顺着鼻梁一路向下,最终覆上她的唇。这个吻温柔又强势,带着淡淡的酒香,让人醺然欲醉。
衣衫渐褪,阮棠羞得别过脸去,却被他扳回来:"看着我。"
烛光下,她看见裴琰之额角沁出细汗,眼底翻涌着压抑己久的情潮,阮棠疼得攥紧了身下的喜被,却咬唇不让自己出声。
"疼就咬我。"裴琰之哑声道,将手臂凑到她唇边。
阮棠摇头,反而伸手环住他脖颈。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裴琰之再也克制不住,动作渐渐急促。疼痛与快意交织,阮棠在他身下化作一泓春水,只能随着浪潮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歇。裴琰之将她汗湿的发丝拨到耳后,起身去取湿帕。阮棠迷迷糊糊看他背影——宽肩窄腰,后背上还有几道她情急时留下的红痕。
"还疼吗?"他回来为她擦拭身的汗珠,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阮棠摇头,却在他碰到伤处时轻嘶一声。裴琰之顿时皱眉,取来那个被冷落的瓷瓶:"还是得用..."
药膏清凉,缓解了疼痛。阮棠蜷在他怀里,听着两人渐渐同步的心跳。裴琰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长发,忽然道:"明日要进宫谢恩。"
"嗯。"
"三日后回门。"
"嗯。"
"下个月..."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均匀的呼吸。
阮棠抬头,发现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平日里锐利的眉眼舒展开来,竟显出几分稚气。她轻轻戳了戳他脸颊,换来一声含糊的咕哝。
窗外,更鼓敲过三响。喜烛燃尽最后一滴泪,悄然熄灭。月光如水,将相拥而眠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边。
前世种种,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