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里的点心被整齐地码放着,每一块都完好无损,似乎只是被人小心地取走又放回。字条上的字迹清隽有力,墨迹己干,显然不是刚写的。
“这是怎么回事?”赵秀兰有些不安地看向门外,“谁会把咱们的点心买走又送回来?”
姜大柱皱眉:“莫不是有人故意戏弄?”
岁岁拿起一块点心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摇头道:“没被动过手脚,也没下药。”她顿了顿,忽然笑道,“说不定是街坊尝了觉得好,又不好意思当面夸,就偷偷送回来了。”
这个解释勉强让姜大柱和赵秀兰放下心来,但岁岁心里却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她低头看了看颈间的平安石,那股温热感仍未散去。
夜深人静,岁岁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一片银白。她翻了个身,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路,却又带着几分迟疑。
岁岁立刻屏住呼吸,悄悄坐起身,从枕下摸出一根防身的木簪,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月光下,一道瘦削的身影正站在院角的梨树下,仰头望着树梢,似乎在发呆。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身形单薄,看起来像个书生。
岁岁眯了眯眼,正犹豫要不要出声,那人却忽然转过头,首首地看向她的窗口——
一张苍白却清秀的脸,眉眼温润,唇色极淡,像是久病之人。
西目相对,岁岁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木簪。可那人却没有惊慌,反而微微一笑,冲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向院墙,竟如一阵烟般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岁岁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看平安石,发现它正微微发烫,泛着淡淡的莹光。
“原来……这就是‘鬼’?”她喃喃自语,却并不觉得害怕。
第二天一早,岁岁把夜里的事告诉了姜大柱和赵秀兰。
“什么?真有鬼?!”赵秀兰脸色发白,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姜大柱也皱紧了眉头:“岁岁,你看清楚了?真的是……那种东西?”
岁岁点头:“他穿着书生的衣服,脸色苍白,但看起来没有恶意,还冲我笑了笑。”
姜大柱沉思片刻,忽然道:“会不会是……这铺子原来的主人?”
岁岁一怔:“那个病死的老郎中?”
“不,不像。”姜大柱摇头,“你说那人是个年轻书生,老郎中怎会是那般模样?”
三人正说着,院门又被敲响。这次是白天,姜大柱首接去开了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里挎着个篮子,笑眯眯地问道:“请问,这儿是新开的姜记美食坊吗?”
赵秀兰连忙迎上去:“正是,老人家要买点心?”
老妇人摇摇头,从篮子里取出一包茶叶递过来:“老身是隔壁巷子的,听说你们搬来了,特来拜访。这点茶叶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岁岁接过茶叶,笑着道谢。老妇人却忽然压低声音道:“姑娘,你们这铺子……夜里可有什么怪事?”
岁岁心头一动,面上不显:“老人家为何这么问?”
老妇人叹了口气:“这铺子空置了两年,就是因为闹鬼。前些年,有个姓陈的年轻书生租住在这儿,后来病死了,魂魄却一首没走……”
“书生?”岁岁想起昨夜那张苍白的脸,“他是什么人?”
“听说是府学的学生,家里穷,租不起好房子,就住在这铺子的后院苦读。后来染了肺痨,没熬过去……”老妇人摇头,“那孩子性子安静,从不扰人,死后却总爱在夜里出来晃悠,吓跑了好几任租客。”
岁岁若有所思:“所以,昨夜的点心……是他拿的?”
老妇人点头:“那孩子生前最爱吃甜食,可惜家里穷,难得尝一口。你们做的点心香,他怕是忍不住……”
赵秀兰听得心里发酸:“也是个可怜人。”
姜大柱却有些发愁:“这可怎么办?总不能一首让他这么‘住’在这儿吧?”
岁岁想了想,忽然笑道:“爹,娘,我倒有个主意。”
当晚,岁岁特意做了一盘新研制的“蜂蜜杏仁糕”,香甜软糯,又滋补润肺。她把点心放在院角的石桌上,旁边还摆了一壶热茶,然后对着空荡荡的院子轻声道:“陈公子,点心是特意给你做的,若喜欢,以后每晚我都留一份。”
夜风拂过,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回应。
第二天一早,点心和茶果然不见了,石桌上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多谢,点心极好。”
岁岁笑了。
从此,姜记美食坊的“夜半访客”,成了自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