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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盒被强行攥入手心，沉甸甸的，如同握着一块刚从焚化炉夹出的焦炭。浓烈呛人的机油和焦糊气味几乎瞬间灌满鼻腔、口腔，灼烧着喉咙。但更刺骨的寒意来自于掌心盒体内部那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钻入耳膜的“啪嗒”脆响！
如同精致钟表的心脏被一锤砸碎的悲鸣！
断了！
杨静整个人如同被这微小的断响定在了原地！血液刹那冻结！心脏停止了跳动！目光死死盯在掌心那个扭曲、漆黑、还在微微温热的金属长方体上！那声脆响像一柄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她拼尽一切才抓住的微渺希望！
楼下！震耳欲聋的钢铁扭曲撕裂声如同怪兽咆哮！“轰隆！！”又一声更沉重的撞击伴随着玻璃爆碎和粉尘激扬的声浪冲击而上！整栋楼在脚下剧烈震颤！天花板簌簌掉落的灰尘像一场灰色的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粘在头发上、脸颊上、那被撬开的消防栓肮脏内壁的油污上！
推土机的钢爪！撕碎了最后一道屏障！
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猛地呛入肺腑！冰冷到窒息！完了！全完了！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盒子！线索的最后碎片！在她手里……被她自己……捏碎了？！
巨大的自我憎恶如同海啸般摧毁了所有堤坝！捏着盒子的右手猛力收拢！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咯吱作响！冰冷的金属棱角狠狠硌进掌心那道依旧渗血的裂口深处！新鲜的剧痛如同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积压己久的全部压力、恐惧和屈辱！
“啊——！！！”一声完全失控的、带着哭腔和浓重血腥气息的凄厉嘶吼，冲破喉咙！她像一头被逼至绝境、彻底疯狂的母兽！那只还死死攥着断裂锁梁、被钢铁断口割得鲜血淋漓的左手！在漫天坠落的灰色尘暴中！猛地高高举起！带着同归于尽的绝望和毁灭意志！狠狠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掌心那个该死的、不祥的、象征着她所有苦难和失败的金属盒子！疯狂地砸了下去！
砸！砸碎它！砸碎这一切荒谬的源头！
砰！
金属撞击在金属上的沉闷巨响！
哗啦！
盒子被巨力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翻滚声，扭曲变形的外壳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摩擦出刺耳尖叫！裹着的厚厚油污和黑灰在地上涂抹出凌乱丑陋的轨迹！
咚！
又是沉重的一下砸击！盒子边缘飞溅出几点火星！
还不够！不够！她要它彻底灰飞烟灭！像那些被推土机碾碎的铁块一样！被抹去存在！
她跌跌撞撞地追着翻滚的盒子！左手再次抡起那半截冰冷沉重、尖角染血的锁梁！如同举着原始的血肉战锤！惨白的脸上泪痕混合着泥灰汗水，眼中只有一片毁灭的猩红！
砸！！
嗡——！！！
楼下的撞击轰鸣达到了顶峰！地面疯狂摇晃！图书馆深处传来古老砖木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视野在剧烈颠簸中摇晃模糊！
冰冷的空气如同投入巨石的冰湖水面！猛地被一道无声的黑色霹雳撕裂！
杨静高高抡起的左臂和那截浸血的锁梁！在雷霆万钧即将劈落的刹那——
被一只苍白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从侧下方死死钳住！稳！准！狠！力道大得足以碾碎骨头！
那只手！白得如同在冰棺中封冻千年！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异常！指骨修长却带着一种病态般的嶙峋感！虎口和指腹边缘，几道深深的紫黑色凝固血痂如同丑陋的蜈蚣攀附其上！新裂开的鲜红创口还在渗出粘稠的血液！血珠正沿着绷紧的腕骨缓缓滑落！
冰冷！那触碰到的皮肤温度低得如同刚从绝对零度中抽出！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温度！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刺鼻消毒水和极其清冽冷冽的雪松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如同瞬间踏入停尸间的太平柜！
杨静浑身剧震！心脏被狠狠攥紧碾爆！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那钳制着她左臂的力量之大，如同被巨蟒绞住！骨头嘎吱作响的剧痛让她瞬间脱力！抡到一半的锁梁“哐当”一声沉重地砸落在她脚边的水泥地上！鲜血从被割裂的手掌边缘飞溅而出！
她骇然至极地抬头！
方远远！
他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昏暗的光线下，他校服外套凌乱地敞开着，里面的白T恤浸透了一大片暗红色的洇染痕迹！边缘颜色较深是凝固的暗红，正中央却还是刺目的鲜红！如同心脏喷涌出的新鲜血液！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此处散发！肩头的布料己经被鲜血彻底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将半边衣料都染得黑红！
颈侧靠下的位置！一条极其显眼、刺目的雪白绷带！如同惨白的烙印，紧紧缠绕着颈脖！绷带边缘渗出新鲜的、不断蜿蜒扩散的血迹！一部分浸透了绷带边缘染红了下方苍白的皮肤！一部分正沿着喉结下方的颈窝线条，极其缓慢地朝着锁骨深处蔓延！那绷带缠绕的方式异常古怪，更像是紧急止血的束缚带！
他微微低垂着头，额前凌乱的黑色碎发湿漉漉地黏在冰冷的鬓角和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细密的冷汗覆盖了整个额头和鼻梁，在下颌凝聚滴落。呼吸声沉重急促得如同风箱嘶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重的湿响！仿佛胸腔深处被液体灌满！
那张昔日俊美中透着冷酷锐利的脸上，此刻却只剩下一种令人胆寒的、如同玻璃器皿碎裂后的无机质冰冷！眼底是两潭深不见底、毫无波澜、只剩下纯粹疲惫与锐利混杂的墨黑寒潭！瞳孔深处映着杨静惊恐、狼狈、绝望的脸，像在审视一件刚出土的破碎标本。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没有惊怒，甚至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如同手术刀般锋利、首穿骨髓的洞悉！
空气瞬间被冻结成寒冰！
楼下的撞击轰鸣不知何时己经静止。只剩下远处推土机引擎低沉的咆哮。天花板的灰尘如雪崩般持续倾泻。一片灰茫茫的尘雾中，两个人如同凝固的雕像。
杨静的左臂还被那只冰冷、裹挟着浓厚血腥的手死死钳制着。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骨那坚硬的棱角和皮肤下流淌的、低于常人的体温！血液黏腻地沾在两人接触的皮肤上。巨大的惊骇和恐惧让她无法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冰。
那只冰冷的、沾满暗红新血的手，缓缓地、极其用力地，收紧了一分。
钳得她手臂骨骼发出轻微错位的呻吟！剧痛让她喉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随即，方远的视线缓缓地从她惊惧扭曲的脸上移开。目光如同带着冰渣的探针，扫过她剧烈起伏、沾满尘灰和汗水的胸口校服，扫过她那只还紧攥着乌黑金属盒子、指尖因用力而根根惨白、掌心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盒体边缘与焦糊油灰混为一团的右手——那鲜血还在顺着扭曲的盒体表面、混杂着油污缓缓滴落，在地面灰白色的尘泥上洇开一小朵一小朵诡异的暗红污点。
他略微侧过脸，冰冷的瞳孔精准聚焦于杨静脚边——那个从她手中脱落的金属盒，那个被砸得扭曲变形、外壳翻卷，在灰土污油中滚出黑迹的残骸。盒子敞开的内部，结构被暴力破坏殆尽，线路扭曲断裂，核心部位那枚小小的芯片甚至被巨大的冲击力顶出，歪歪斜斜地半挂在焊点上。
那只钳住杨静染血左臂的手背上，狰狞的紫黑血痂边缘，一颗鲜红的血珠沿着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缓缓滑落。啪嗒一声。轻得几乎被尘埃落地的声音覆盖。却如同巨石砸在杨静的灵魂深处。
方远的目光最后定在盒子那被杨静砸穿撬烂的裂口深处——残存的几个微弱LED指示灯中，一枚绿豆大小的灯珠在碎裂的玻璃罩下顽强地、极其微弱地闪烁着一点……冰冷如墓碑惨白碑文颜色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