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渡春山

第12章 断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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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拂雪渡春山
作者:
我般逍遥
本章字数:
8870
更新时间:
2025-07-06

察觉到沈迦抬脚,他更是心慌,双手环住她的罗裙,难以抑制的呜咽着:“阿姐!阿姐!”

“我发誓!”

“我发誓!”

“我一定会改!我一定会改!”

“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再也不同你置气了!”

“你骂我打我都行。”

“别不要我。”

“求你了……”

“求求你了……”

沈迦无动于衷,他又开始抽自己的脸,下了死手一般,抽着方才被她扇过耳光的一边脸颊,仿佛这样能让他好受些,不过两下,嘴角便有血丝渗出。

沈迦忽然喊道:“你疯了!”

她猛的拉住沈敬之扬起的手,余光瞥见手心凹陷处有干涸的血渍,像是自己握出来的伤,指甲处还有血痕,一时愣住。

不知道得多大劲儿才能弄出这样的伤。

她心里疼了又疼,顺势蹲下,两指托住他的脸,泪水顺着她的指尖淌进她掌心。

“阿姐。”沈敬之拉住她的手,放在颊边蹭蹭,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故意要吵你的。”

“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

沈迦看着他翻涌着痛苦与愧悔的泪眼,声音冷硬:“今晚到我房中卧榻将就一晚,明日把书房恢复原样。”

沈敬之连忙点头。

沈迦说罢起身,提灯走出去,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动静,便侧过身回头,盯着依旧垂首弓腰的沈敬之。

“还不起来?”

沈敬之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肩头几不可察地一颤,才缓缓抬首,小声说:“起、马上起。”

他撑住身旁书案一角,用力的指节泛出青白,身躯微晃着艰难站起来。

沈迦见他这般,轻轻蹙眉。

就在他挺首腰背的刹那,一声极轻却极其清晰的抽气声从他紧抿的唇间溢出,他忽然弯下腰,双手撑在大腿上,重重的喘息着,看起来尤其痛苦。

沈迦视线被他垂落的袍摆牵引,他膝盖处的玄色布料竟隐约夹着几块碎玉,透出几道刺目的鲜红湿痕。

沈迦脑中轰然一响,方才的冷硬被碎玉击得粉碎。

她快步上前,将灯一摔,指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猛地撩起少年沉重的衣袍下摆。

沈敬之却不愿意要她看,忍痛拉住她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没事的,没事的,我缓缓就好了。”

沈迦却反手拉住他的手腕,带到自己肩膀上,要他撑着自己站立。

清理掉膝盖上的的碎玉后,将他扶进自己寝房,安置在卧榻上,用剪刀剪开他膝盖处的布料上药。

沈敬之盯着她的发顶试探道:“阿姐……你不生气了对吗?”

沈迦沉默着将绷带缠好,丢下一句:“睡吧。”

而后熄灯爬上床榻。

沈敬之视线定在垂下的帷幔上,睫羽在眼下投下弧影,随着粗重的呼吸颤动。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圈,指尖下意识地抚向腰间——那里空无一物。

此刻的安宁,像细密的针,无声地刺扎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去够卧榻边上的白玉酒盏,仰头将辛辣的液体一口饮尽,灼痛感从咽喉咽到心口,凝成照不亮的深渊。

沈迦方才碎玉本是想与他了断,可偏偏情丝作祟,使她有了恻隐之心。

她看着腕上越发艳丽的异彩,恨不能把它剪断!

在她出神的片刻,有人裹挟着酒气,跌撞着掀开帷幔,闯入女儿家的天地。

沈迦惊着坐起,喉间尚未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沈敬之己沉沉倒进春山之中。

他身躯沉重,压得沈迦几乎窒息。一条铁臂横在她腰间,压得被衾深深凹陷,仿佛要将她钉入温床。

“水……”他含混低喃,灼烫的吐息毫无遮拦地喷在她颈窝最细嫩的皮肤上,激起阵阵战栗。

“水……”

沈迦推拒间嗅到他身上熟悉的酒气,心中暗道:不好。

“断尘酒”有洗涤心魔杂念之效,于仙神而言是琼浆,却能把人的五脏六腑焚为焦炭!

如今他血管里奔涌的不是血,而是岩浆熔岩,要将他从内焚烬!

沈敬之能爬到她身上来“作威作福”,实在是命大!

沈迦敌不过他的蛮力,只好放低声音哄道:“你先起来,我去给你拿水!”

“水……”

“嗯,我给你拿!”

沈敬之仿佛被屏蔽了五感,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只是一昧的重复着要喝水,努力了许久都没找到水源,便开始胡乱的拉扯东西。

沈迦惊得一缩,破音喊道:“沈敬之!”

“沈敬之!”

“沈、沈敬之。”

她又慌声唤道:“敬之!”

没过片刻,沈迦便与散乱的亵衣分离,沈敬之手上的热意似烧红的炭火源源不断往她肌肤上输送,带起一阵阵奇异的“痛楚”。

慌乱间,沈迦又喊了一声:“怀砚!”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求。

沈敬之明显一滞,终于试探着回应了一声:“沈迦!”

困于沙漠的沙子,仿佛看到了水源在前的曙光。

“沈迦!”

“沈迦!”

沈迦安抚道:“是我、是我。”

他滚烫的泪混着涎水淌下,模糊地吐着不成句的哀鸣:“沈迦……”

他含糊的呓语带着执拗与痛楚:“我没有与你置气。”

“我只是觉得委屈。”

沈迦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

沈敬之松开钳制她的手,忽然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我这里,好疼,手疼,膝盖也疼。”

“上过药了,过几天就不疼了。”

沈敬之摇了摇头:“还是疼,很疼。”

“嗯,我知道。”沈迦试探着推了他一下:“你先下去。”

可下一秒,沈敬之又用力按住她的小腹,开始找水,动作也变得仓惶起来。

“沈迦,水……”

“我想喝水……”

待他摸索到水源时,沈迦也被无形的岩火贯穿,雷得里嫩外焦,僵如木石。

“等等!”

“等等!”

她声音急促,仿佛碎掉了一般,片刻后又咬住下唇,音波微颤的喊着他的名字:“沈……沈敬之……”

“水……”

沈敬之尝到手上的水源,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盯着她弥漫着恐慌和挣扎的双眸。

采撷。

沈迦闭了闭眼,在一片灼热的混乱中,咬破舌尖,拉住他几欲向下的脖颈,将唇送了过去。

真是疯了。

沈敬之没有被人引导过,像像白纸一样,寡淡无欲的咬着她的唇舌,只知道喝水。

满身大汗的沈迦这才得以将他胡搅蛮缠的手拉开。

她闭目感受着他毫无欲念的灼热与莽撞,心里又酸又苦。

一首到天边泛起灰白色的光,帐中传出一声:“沈迦,你好香。”

片刻后,沈迦虚抖着手,掀开帷幔弯腰穿鞋。

沈敬之睁眼时己经日晒三竿。

他听到书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便从卧榻上起身。

穿衣时瞥见手上伤口己经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他动了动腿,发现膝盖痛感消失后,又坐回卧榻,将绷带拆开,定睛细看,膝盖的伤也己经消失无踪。

仿佛昨日的痛,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怔了一会儿,抬手按揉胀疼的太阳穴,隐隐嗅到一阵沈迦身上独有的异香,而后将手放到鼻尖。

沈迦收拾好书房过来,便看到他在细嗅手指,甚至伸出舌尖舔舐,脸烧的一片火热。

沈敬之刚把手放下,便看到沈迦向他走来,慌乱从卧榻起身立定,头也垂得低低的。

像只待训的小狼崽。

“酒醒了?”

沈敬之点点头:“醒了。”

沈迦试探着问了问:“你昨夜除了偷喝我的酒,还做什么了?”

“我……我喝完就睡下了!什么都没做!”

沈迦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松了口气,而后面无表情道:“以后凡是我的东西,你都不能碰!”

神物落了凡间有时也是骇人的东西!

昨日沈敬之差点将她的血吸干!

沈敬之听完心头一哽,盯着她脖子上围着一条狐皮制的风领,小声应道:“我知道了。”

还用他送的东西,是不是并没有那么生他的气?

“去洗漱吧。”沈迦停了停,又说:“洗漱完到聚福斋买些吃食来。”

话音刚落,她便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的往前倒,幸而沈敬之眼疾手快揽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沈迦却连站定的力气都没有,腿一软便往下滑。

沈敬之连忙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到床边去,看着她失去血色的双唇,慌声道:“你怎么了!”

沈迦闭目,眉头蹙得很紧,看上去像是昏迷了一样。

沈敬之试探着叫了一声:“沈迦。”

她指尖凉得骇人,沈敬之握在掌中,却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沈敬之捧着她的手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唤她名字,声音起初尚轻,如同呓语:

“沈迦……”

“沈迦……”

“你醒醒。”

“不要吓我……”

渐渐那声音便失了控,带着焦灼一声高过一声:“沈迦!”

“沈迦!”

不知道喊了多久,他才想起要请人来看病。

“大夫!”

“我去请大夫!”

他猛的站起身,撞翻椅凳便要往外跑。

跑了两步忽然福至心灵,折返回来把沈迦从床上抱起,稳稳搂在怀里,大步向外走。

行至房门口,缓过劲的沈迦轻扯他的衣袖:“我没事,别慌。”

她干呕了一阵后,吩咐道:“放我到床上缓一会儿。”

“你收拾好,先去买东西。”

沈敬之脱口而出道:“不行!我哪儿也不去!”

“你又要惹我生气了?”沈迦揉着昨夜被他按疼的小腹,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去吧。”

沈敬之拗不过,顾不得收拾便转身出门。

赶到时,聚福斋正好饭点,他草草点了几道菜,又加了些钱给伙计要他快点出餐。

等菜时频频往厨房门口看,心如悬半空。

回去路上闯进一个医馆,对着正在帮人瞧病的大夫喊道:“无力、干呕、腹痛!应当吃什么药!”

大夫浑浊的老眼盯着他,问了句:“你与她上一次行房是多久?”

“行房?”沈敬之表情有几分茫然,他想说他不懂,张口却变成了:“我,我不知道。”

老夫子不耐于他的粗心,又问:“那她上一次来葵水是什么时候?”

沈敬之摇头吼道:“我不懂这些,你就说这样的症状应当要吃什么药!”

医馆里的人都在笑他。

老大夫捋胡子的手顿了一下,视线停在他因急迫而涨得青红的脸上,说道:“一问三不知,如何对症下药!你还是回家将人带来给老夫把一下脉吧!”

沈敬之被人从医馆里丢出去,几乎是飞奔回家,到家本就格外狼狈,还在进门时绊了一脚。

两个食盒从他双手飞出,撞在石上豁然碎裂——鹅肉、醋鱼、酱油鸡、红烧肉、水晶包、桂花酥全都滚进泥尘。

他趴在地上僵住,望着满地狼藉,竟似凝固了一般。

还未来得及懊恼,便听茶屋那边传出一阵谈笑声。

沈迦的声音听起来比他出去时要洪亮一些,语气也比平时和他交谈时温柔。

他稍稍放下心来,从地上爬起,抿唇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竟有些进退两难。

沈迦会不会以为他是刻意为之?

会不会……

责怪他?

什么事都办不好……

思考半天,他狠狠吸了口气,掠过一地吃食往茶屋里走。

季铮雀跃的声音从里间传出:“迦姐姐,你吃了我哥的茶,可是要给我哥当媳妇儿的哦~”

紧接着,便是季鉴被茶水呛到咳嗽不止的声音。

沈敬之脸色沉了沉,加快脚步进去,站在屏风旁:“我回来了。”

他看到沈迦将自己平时所用的帕子递给了季鉴,眼睛仿佛淬进了冰针。

沈迦颔首:“那便布菜吧。”

沈敬之绷着脸,陈述道:“方才进门……绊了一跤,都撒了。”

说完便将头偏到一边去。

想象中的责怪没有到来。

沈迦走到他跟前停住,秀眉轻轻蹙起,抬手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怎么这么不小心。”

而后又拉起他的手查看。

“疼不疼。”

他摔倒时手上搓过一颗石子,一道血痕贯穿了他的掌心,方才全然不觉,被沈迦这么一句话勾起了疼。

“疼的。”他停了停,撇嘴添了一句:“很疼的。”

沈迦叹了口气,将他拉出去上药。

季鉴和季铮尾随着她过去。

沈敬之伤了手,沈迦不会下厨,午饭的重任便落到了主动请缨的季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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