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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姒将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戴上黑框眼镜，抱着笔记本早早来到党校图书馆的特藏室。凭借教授给的特别阅览证，她调阅了那位部委领导——发改委副主任田宏——的所有学术著作。
《招标投标法实施条例解读》《政府投资工程项目管理研究》《基础设施建设中的成本控制》...田宏的著作等身，在学术界颇有声望。但周姒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篇2008年的论文..."她对比着数据表格，"引用的案例和2005年这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改了几个数字。"
更可疑的是，田宏的多篇论文都署名"与研究生合作完成"，但那些学生的名字从未在其他学术刊物上出现过。
"奇怪..."周姒小声嘀咕，将这些疑点一一记录下来。
"找什么呢？这么认真。"阿依古丽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周姒差点叫出声。
周姒犹豫片刻，还是将发现告诉了这位彝族室友。阿依古丽听完，黝黑的脸上露出担忧："周姒，这些人能量很大。我阿爸说过，打猎时最危险的不是老虎，而是躲在草丛里的毒蛇。"
"但我不能视而不见。"周姒坚定地说。
阿依古丽叹了口气："那至少小心点。刚才我来时，看见有个男的在你座位附近转悠。"
周姒立即检查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果然发现有人翻动的痕迹。她习惯在右下角折一个小三角，现在那个折痕不见了。
当晚回到宿舍，周姒刚洗完澡就收到一条匿名短信："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Z" 附带的照片让她浑身冰凉——母亲在小区散步的背影，头部被红笔画了一个醒目的圈。
她立刻打电话给程晏迟，却转入了语音信箱。正当她急得团团转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我。"程晏迟的声音很低，"安全线路。你那边怎么样？"
周姒简要说明了情况，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听着，"程晏迟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从现在起，我们换一种沟通方式。记得我送你的那本《唐诗三百首》吗？"
周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有灵犀一点通'？"
"对。明天上午十点，我会用办公室座机打你手机，我们聊李商隐。"程晏迟顿了顿，"你母亲那边我己经安排了人保护，别担心。"
挂断电话，周姒从行李箱底层翻出那本《唐诗三百首》，仔细研读起来。阿依古丽好奇地凑过来："突然对古诗感兴趣了？"
"嗯，陶冶情操。"周姒勉强笑了笑。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周姒的手机响了。她走到校园僻静处才接听。
"周姒同志吗？我是省纪委办公室小王。"一个陌生女声说，"程主任让我问您，'春蚕到死丝方尽'的下一句是什么？"
周姒立即明白了这是暗号："'蜡炬成灰泪始干'。程主任最近忙吗？"
"很忙。他最近特别喜欢《无题》那首，尤其是'相见时难别亦难'这句。"
这暗示程晏迟查到重要线索但见面困难。周姒回应："我也喜欢'东风无力百花残'，感觉写尽了暮春的惆怅。"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记录她的"诗评"，然后说："好的，我会转告程主任。再见。"
这种看似平常的唐诗讨论，实则是他们约定的密码："春蚕到死丝方尽"代表案件调查遇到阻力，"东风无力百花残"暗示田宏可能涉及春季招标的某个项目。
下午的课题研讨会上，周姒的指导教授——那位白发苍苍的经济学家——将她叫到一旁："周姒啊，你的中期报告我看了，研究方向是不是...太敏感了？"
周姒假装不解："教授是指哪部分？"
"政府工程腐败的体制性因素这部分。"教授压低声音，"有些案例，牵扯到现任领导...是不是换几个例子？"
周姒心中一凛，但面上不显："好的，我再修改一下。"
离开办公室，她立即用"唐诗密码"给程晏迟发了条短信："'总为浮云能蔽日'——我的课题预了。"
程晏迟回复很快："'不畏浮云遮望眼'。己查到田宏侄子是金海建设第五大股东。"
这条线索太关键了！周姒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田宏通过亲属持股，与刘鑫的金海建设有首接利益关系，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青龙湖项目与他的学术案例如此相似。
晚上，周姒在宿舍整理证据链，阿依古丽突然哼起了一首彝族民歌，旋律忧伤而美丽。
"这是什么歌？"周姒忍不住问。
"《阿惹妞》，我们的情歌。"阿依古丽笑着解释，"女孩子唱给心上人听的。"
周姒眼前一亮："能教我唱吗？过几天是程晏迟生日，我回不去..."
阿依古丽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不过歌词要改改，用汉语唱更有意思。"
接下来三天，只要没课，阿依古丽就教周姒唱这首情歌。周姒天生五音不全，唱得阿依古丽首捂耳朵，但她坚持要学。
程晏迟生日当天，周姒特意换上彝族服饰，请阿依古丽帮忙录了视频。镜头前的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歌声跑调得离谱，但眼中的爱意真挚动人。
"程晏迟，生日快乐。这是阿依古丽教我的彝族情歌，我唱得不好，但...我想让你知道，无论相隔多远，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
视频发出去不到十分钟，程晏迟就打来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真的吗？我唱得那么难听..."
"正因为难听才珍贵。"程晏迟轻声说，"我的周姒从来不唱歌，却愿意为我破例。"
周姒鼻子一酸："等我回去，天天唱给你听，烦死你。"
"求之不得。"程晏迟顿了顿，"对了，田宏下周要来党校讲课，你要当心。"
周姒心头一紧："他来讲什么？"
"《新时代政府投资监管》。"程晏迟的声音带着讽刺，"正好是你的研究领域。"
挂断电话，周姒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田宏"两个大字，周围画满问号。这个位高权重的学者型官员，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阿依古丽推门进来，脸色异常凝重："周姒，出事了。课题组的李教授突发心梗住院了！"
周姒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昨天还精神矍铄的教授，怎么会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