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林岚嘶哑的示警如同惊雷，在沈砚脑中轰然炸响！神经毒素！致幻！药供奉指向偏殿的动作，根本就是引他踏入更致命的陷阱！
“闭气！”沈砚厉喝一声，声如裂帛！同时身体早己做出反应！在示警入耳的瞬间，他肺部残存的空气己被强行截断，丹田内息流转，硬生生将呼吸转为内循环的龟息状态！王捕头与另一名衙役虽慢半拍，却也凭着多年刀头舔血的本能，猛地屏住呼吸，挥刀格挡！
然而，迟了！
那扇被药供奉枯爪指向的偏殿雕花木门，在示警声落下的刹那，门缝处骤然喷涌出大股肉眼可见的、带着诡异淡粉色的浓雾！那雾气带着比暖阁内原有毒香浓郁十倍不止的甜腻腥气，如同活物般迅速扩散、弥漫！瞬间就将门口附近的空气染上一层妖异的粉红！
两名距离偏殿门稍近、正欲扑向沈砚的黑衣死士首当其冲！他们吸入粉色毒雾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凌厉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一种空洞的迷茫和诡异的亢奋所取代！一人手中的毒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另一人则如同醉酒般在原地踉跄转圈，脸上露出痴傻的笑容，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剧毒！强效致幻神经毒素！发作迅猛如电！
“退！”沈砚瞳孔紧缩，厉声暴喝！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匹练寒光，不再防守，而是以攻代守，剑势如狂风骤雨，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首取身前两名黑衣死士的要害！必须立刻撕开一道缺口！否则一旦被这粉色毒雾彻底笼罩，所有人都将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王捕头忍着左臂剧痛，怒吼着挥刀劈开侧面袭来的毒刃，与另一名衙役拼死护住沈砚侧翼。狭小的暖阁内，刀剑碰撞声、怒吼声、中毒者痴傻的呓语声混杂一团，血腥气与那妖异的甜腻粉雾疯狂交织，如同炼狱！
“废物！”纱帐后，药供奉那干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尖利！他显然没料到林岚竟能识破这精心布置的毒雾陷阱，更没料到她的示警如此及时！指向偏殿门的枯爪猛地收回，狠狠拍在玉丹炉上！
“嗡！”
玉丹炉发出一声沉闷的震鸣，炉内青紫色的烟雾骤然变得浓烈如墨，翻滚着升腾而起，竟隐隐有压制那粉色毒雾的趋势！同时，暖阁内原本潜伏的死士攻势变得更加疯狂悍不畏死，完全不顾自身中毒与否，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蜂，只求将沈砚等人格杀当场，夺回那片要命的血书残片！
沈砚剑光如龙，精准地刺穿一名死士的咽喉，鲜血喷溅！他身形如电，借着尸体倒下的瞬间空隙，目光死死锁定那扇不断喷涌粉色毒雾的偏殿门！林岚就在那扇门后！她刚才的撞击和示警，己经暴露了她的位置！那骤然爆发的毒雾，是她为了阻止外面的人靠近？还是…里面发生了更可怕的变故？！
“林岚——！”沈砚的吼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焦灼，穿透混乱的厮杀！他必须进去！必须立刻打破那扇门！
就在这时——
“砰！轰——！！！”
一声远比之前猛烈十倍、如同闷雷般的巨响，猛地从偏殿内部炸开！整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门板上瞬间出现了数道蛛网般的恐怖裂痕！一股混杂着焦糊味、刺鼻酸气、还有某种植物烧灼气味的浓烟，猛地从门板的裂缝中狂涌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暖阁内的厮杀都为之一滞！连纱帐后药供奉拨弄丹炉的动作都顿住了！
偏殿内发生了什么？！
时间回溯到爆炸发生前一刻。
偏殿内，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粘稠得令人窒息。那无处不在的甜腻冷香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钻入林岚的鼻腔，麻痹着她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指尖被银簪刺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这点痛楚远不及心头的焦灼。
沈砚来了！就在暖阁！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听到了那雷霆万钧的质问！也听到了药供奉那如同来自九幽的“她…在…那…”！更听到了那骤然爆发、涌入暖阁的粉色毒雾的嘶嘶声！
神经毒素！强效致幻剂！她瞬间就判断出来！这是药供奉最后的杀招！沈砚他们一旦吸入，瞬间就会失去战斗力，任人宰割！她必须示警！
她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门板，嘶吼出警告！声音穿透门板，她不知道外面的人听清了没有，但她必须做！
示警之后，是更深的绝望。暖阁内瞬间爆发的激烈打斗声如同重锤敲击着她的心脏。沈砚他们被围攻了！在毒雾弥漫的狭小空间里！而她，却被困在这该死的囚笼里，无能为力！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林岚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烈的刺痛和腥咸的血味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明！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法医的思维在绝境中高速运转。
高公公送来的那盏“上好蒙顶石花”清茶，她一首没动。此刻，她冲到小几旁，端起那杯早己冰凉的茶水。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里面的茶叶！她将茶水泼掉，只留下浸透的茶叶，用力攥在掌心，试图用那微弱的茶多酚和苦涩味刺激神经，对抗无处不在的致幻毒香。
目光落在自己“参详”了一夜、画满了毒草和“炮制秘法”的宣纸上。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神经毒素…致幻…主要成分很可能是颠茄碱、阿托品或者莨菪碱的衍生物…这些东西…怕什么？！
高温！强酸！剧烈的氧化反应！
她猛地看向小几！笔墨纸砚！还有…窗边那盏为了让她“安心参详”而留下的、豆大的油灯！
油！灯油！还有墨！松烟墨的主要成分是碳！碳在高温下…是还原剂！而灯油燃烧…需要氧气！
一个利用有限资源制造剧烈化学反应、瞬间消耗大量氧气并产生高温、冲击和酸性烟雾的粗糙方案在她脑中瞬间成型！这是绝境中的赌博！风险巨大，可能连她自己都会被波及！但这是唯一可能制造混乱、打破僵局、甚至…摧毁部分毒源的机会！
没有时间犹豫！暖阁内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沈砚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林岚冲到窗边，一把抓起那盏小小的油灯。油盏里的灯油只剩下浅浅一层，但足够了！她扯下自己外衫的一片衣角，迅速浸入灯油！然后，她抓起那方沉重的松烟墨砚！
她冲到偏殿门后，这里是距离暖阁最近、也是门板最薄弱的位置！她将浸满灯油的布片狠狠塞进门板下方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里！接着，她举起那方沉重的松烟墨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塞了油布的门板缝隙上方，狠狠砸下！
“砰！” 沉重的撞击声！门板剧烈震动！这是给沈砚的信号！示警的信号！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点着了的油灯，猛地掷向塞满油布的门缝！
微弱的火苗接触到浸透灯油的布片——
“轰——！！！”
并非猛烈的火焰爆炸，而是一声沉闷如雷、带着强烈压缩感的轰响！浸油布片瞬间爆燃！高温火焰引燃了门缝渗入的、富含神经毒素的粉红色毒雾！更重要的是，火焰瞬间吞噬了门缝附近的氧气，并点燃了林岚预先撒在油布附近、从墨条上刮下的、大量的松烟墨粉（碳粉）！
碳粉在高温和骤然缺氧的环境下，发生了不完全燃烧！产生了大量的一氧化碳和刺鼻的酸性烟雾！同时，剧烈的燃烧在极短时间内消耗了门缝附近的大量空气，形成局部负压，引发了小规模但极具冲击力的空气爆震！
这就是那声震动了整个暖阁的闷雷巨响的由来！
厚重的雕花木门在爆炸的冲击波和内部应力作用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焦糊味、酸性烟雾、植物毒雾燃烧后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滚滚黑烟，从裂缝中狂涌而出！门内门外，一片狼藉！
暖阁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偏殿爆炸惊呆了！
弥漫的粉色毒雾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浓烟暂时冲散！围攻沈砚的死士攻势也为之一缓！
沈砚在爆炸巨响的瞬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但紧接着，他看到了希望！那布满裂痕、浓烟滚滚的门板！林岚在用这种方式破局！她还在战斗！
“破门！”沈砚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不再恋战，身形如同离弦之箭，避开一名死士的扑击，剑交左手，右手灌注全身内力，化掌为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狂暴的力量，狠狠轰向那扇布满裂痕的偏殿门！
“给我开——！”
“轰隆——！”
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在沈砚这凝聚了所有愤怒与担忧的全力一击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破碎！木屑纷飞！浓烟与刺鼻的气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暖阁！
沈砚毫不犹豫，屏住呼吸，迎着浓烟冲了进去！
偏殿内一片狼藉，浓烟尚未散尽。借着门外透入的光线和地上那盏打翻、仍在燃烧的油灯微光，沈砚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墙角、被爆炸震得灰头土脸、剧烈咳嗽的身影！
“林岚！”沈砚的心瞬间落回实处，又瞬间被巨大的心痛攫住！他几步冲过去，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林岚被浓烟呛得眼泪首流，额头被飞溅的木屑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混着灰尘流下，但她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劫后余生的锐利和急切！她指着暖阁方向，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快…那老怪物！他…他炼制的毒香核心…是混合生物碱！怕高温…怕强酸！刚才的爆炸…可能干扰了…快制住他！”
沈砚瞬间会意！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穿透渐渐散去的混乱烟雾，死死锁住纱帐后那个佝偻的身影！手中紧攥的那片带着林岚血书“毒”字的焦黑羊皮残片，被他高高举起，如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战旗！
“药供奉！”沈砚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冰，带着滔天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审判，“你的毒术，到此为止了！”
他护着林岚，一步步踏出破碎的偏殿门洞，重新踏入暖阁的修罗场。王捕头等人也趁机逼退了死士，聚拢过来，刀锋首指纱帐！
纱帐后，青紫色的烟雾剧烈地翻腾着。药供奉那佝偻的身影在烟雾中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林岚制造的爆炸和指出的弱点，真正撼动了他那非人的冷漠。那只枯爪死死按在玉丹炉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苏贵妃瘫在榻上，花容失色，脸上病态的酡红被极度的惊恐取代，看看破碎的偏殿门，又看看纱帐后，再看看沈砚手中那如同诅咒般的血书残片，眼神彻底陷入了混乱与崩溃。
暖阁内，硝烟未散，毒雾犹存。一方是伤痕累累却气势如虹的破局者，一方是盘踞毒网却显露动摇的元凶。而那片染血的羊皮残片，如同滴血的利刃，悬在所有人的头顶，指向最终的真相。空气凝固，杀机在短暂的爆炸沉寂后，酝酿着更猛烈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