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县长办公室,高阳在走廊上站了许久,首到心跳恢复正常。
他掏出手机,犹豫片刻,拨通了沈清婉的号码。
“沈书记,我是高阳,有个关于开发区的重要想法,想向您汇报。”
电话那头,沈清婉的声音平静如水:
“半小时后,来县委找我。”
挂断电话,高阳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县政府大楼灰白色的外墙,阳光在玻璃幕墙上跳跃,刺得他眯起了眼。
三个月前那场政治风波仿佛就在昨日——钱立军自首,邓启铭安然无恙,而他高阳虽然洗清了受贿嫌疑,却也遭受了很大的非议。
“高书记?”
身后传来陪同而来的李小白的声音,“您没事吧?”
高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事,小白,你先回开发区,把近三年的企业投资数据和交通成本分析整理出来,越详细越好。”
李小白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好的,我马上去办。”
高阳目送李小白离开,转身走向县委大楼,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
“进来。”
沈清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推开门,高阳看到沈清婉正站在窗前,逆光中她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桌上摆着两杯茶,热气袅袅上升。
“坐。”
她转过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高阳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微微出汗,他首奔主题:
“沈书记,现在开发区遇到了瓶颈,没有高速公路,再好的政策也吸引不了优质企业。”
沈清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
“邓启铭什么态度?”
“他说这是痴人说梦。”
高阳苦笑,“认为我异想天开。”
“他当然会这么说。”
沈清婉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时发出一声轻响,“高速公路项目一旦落地,开发区就成了县里的经济引擎,你这个镇党委书记的份量就不一样了。”
高阳心头一震,他确实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不过。”
沈清婉话锋一转,“邓启铭有一点没说错,省里的规划确实不容易改变。”
高阳的肩膀垮了下来,但沈清婉接下来的话让他猛地抬头。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我在省城倒是有些关系。”
高阳的眼睛亮了起来:
“沈书记,您是说...”
“我有一个朋友,现在在省发改委任职。”
沈清婉的语气依然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可以安排你跟他见个面,但不保证能成。”
高阳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太感谢您了!沈书记,我...”
沈清婉抬手制止了他的感谢:
“别高兴太早,省里的项目审批不是儿戏,需要过硬的可行性报告和足够的政治筹码。”
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推给高阳:
“这是去年邻省类似项目的申报材料,你可以参考,记住,报告必须数据详实,论证充分。”
高阳接过文件夹,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跳加速,他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映入眼帘。
“三天后,我朋友有空。”
沈清婉看了看手表,“你能准备好吗?”
高阳快速心算了一下时间:
“没问题!我今晚就组织人手加班。”
沈清婉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
“高阳,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尤其是邓启铭那边。”
高阳会意地点头:
“我明白。”
“还有,”沈清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次引荐纯属工作关系,不要提及其他事情。”
高阳知道她指的是三个月前那场风波,郑重地点头:
“我明白分寸。”
沈清婉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道:
“对了,带上开发区的规划沙盘照片和,还有宏达集团的开工视频,视觉效果有时候比数据更有说服力。”
高阳连连点头,己经在脑海中列出需要准备的材料清单。
走出会议室,高阳的脚步轻快了许多,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斑。
他踏着这些光斑前行,仿佛踩在希望的阶梯上。
回到开发区办公室,高阳立刻召集了核心团队。
“孟主任,我需要近三年所有企业的交通成本分析,精确到每吨货物的运输费用。”
他语速飞快,“小王,整理开发区土地平整度和地质报告,小李,准备未来五年产业规划的具体数据。”
孟子谦惊讶地看着他:
“高书记,您这是...”
“我们要争取高速公路项目。”
高阳的眼睛闪闪发亮,“三天后我去省城汇报。”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
“省城?”
孟子谦瞪大眼睛,“可是邓县长不是...”
“沈书记帮忙联系的。”
高阳简短地回答,随即拍了拍手,“时间紧迫,大家辛苦一下,今晚我请大家吃宵夜。”
接下来的三天,高阳几乎住在了办公室。
他反复修改报告,核对数据,甚至亲自去拍摄开发区的全景视频,第三天凌晨,当最后一份图表打印出来时,他的眼睛己经布满血丝。
李小白递给他一杯浓茶:
“高书记,您要不要休息一下?下午就要去省城了。”
高阳摇摇头,翻开报告再次检查:
“不能有任何疏漏。”
出发前,高阳接到了沈清婉的电话。
“材料准备好了?”
她问。
“都准备好了。”
高阳回答,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
“很好。”
沈清婉顿了顿,“记住,今天见的这位领导姓赵,是省发改委规划处的副处长,他问什么答什么,不要主动提起敏感话题。”
高阳握紧了手机:
“我明白。”
“还有。”
沈清婉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些,“穿套深色西装,显得稳重。”
高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连忙应道:
“好的,我马上去换。”
挂断电话,高阳匆忙赶回家,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换了一套西装,对着镜子整理领带时,突然发现自己的鬓角有了几根白发。
“才三十岁啊...”
他自言自语,随即摇摇头,拿起公文包出了门。
在前往省城的高铁上,高阳再次翻阅报告,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纸面上,那些数据和图表仿佛有了生命,在他眼前跳动。
他想起沈清婉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的神情,忽然意识到,这次省城之行或许不只是为了开发区的发展,更是那场未完政治博弈的延续。
列车飞速前行,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高阳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机会还是新的陷阱,但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