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子则拿起另一颗碧绿丹药,用指尖碾碎成粉末,混合着自己掌心刚刚划破流出的、蕴含有奇异力量的殷红鲜血,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沈青梧左臂那个被化血针洞穿、此刻正焦黑一片的伤口周围。
“嗤……”
粉末和鲜血混合的药泥接触到焦黑的皮肉和边缘蔓延的蓝黑色毒线,再次发出轻微的灼烧声,但这一次,那焦黑的痕迹似乎停止了扩散,翻腾的毒线也像是遇到了克星,被一点点压制、逼退。
然而,沈青梧的状态实在太差了。碧绿丹药的药力在他体内化开,带来一股强大的生机,勉强吊住了他一线生机,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随时会熄灭。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因为体内生机的强行催动与蚀骨毒、化血毒、焚血反噬的激烈对抗,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嘴角不断溢出混合着黑血的泡沫。
“不行!药力太猛,他身体太虚,承受不住!焚血反噬被彻底引动了!”青阳子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沈青梧体内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霸道力量,正在失控的边缘疯狂冲撞,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凶兽,不仅吞噬着剧毒,也在疯狂吞噬着宿主本身的生命力!
“需要至阴至寒之物暂时压制焚血反噬!稳住他的生机!”青阳子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闪电,瞬间锁定了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握着墨剑的墨离!
“小子!你的‘玄冥真气’!快!”
墨离浑身一震!玄冥真气!他修炼的独门心法,至阴至寒,霸道绝伦,平日里伤人无形,此刻……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看着地上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沈青梧,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与记忆中师祖珍藏画卷上小师叔苏挽云温婉的眉眼瞬间重叠!
没有半分犹豫!
墨离一步踏前,单膝跪在沈青梧身侧。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那股冷冽如九幽寒狱的气息瞬间暴涨!整个偏厅的温度骤然下降,地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悬停在沈青梧心口上方寸许。
一股精纯到极致、凝练如实质的玄黑色气流,带着刺骨的冰寒,缓缓从他掌心透出,如同有生命般,轻柔却坚定地笼罩向沈青梧的心口!
至阴至寒的玄冥真气,小心翼翼地渗透进去,如同最温柔的冰纱,一层层包裹住沈青梧那颗在剧毒、内伤和焚血反噬中疯狂挣扎、即将崩溃的心脏,试图将那失控的、狂暴的焚血之力暂时冰封、压制!
“呃……”昏迷中的沈青梧似乎感受到了这侵入骨髓的极致冰寒,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颤音的呻吟。他青灰色的脸上,那因焚血反噬而浮现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诡异赤红血丝,在玄冥真气的压制下,蔓延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丝?
青阳子和玄清道长同时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凝重无比。这只是权宜之计,暂时的压制。沈青梧体内的情况复杂凶险到了极点,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偏厅内,死寂无声。只有沈青梧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和墨离掌心那不断逸散出的、带着冰晶的玄冥真气,发出细微的、仿佛冰雪凝结的“沙沙”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苍白脆弱、却牵动着惊天秘密和无数人命运的脸上。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仇恨、愤怒、惊骇、茫然、愧疚、担忧……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在无声地流淌、碰撞。
流云剑派幸存的弟子们看着他们一向冷峻如冰的大师兄墨离,此刻正单膝跪地,不惜耗费本源真气为一个刚刚还被他们视为死敌的人续命,眼神充满了复杂和茫然。赵莽看着自己乌黑的手,再看看地上生死一线的沈青梧,第一次感到了无措和一种莫名的恐惧。林风更是失魂落魄,看着地上的化血针,如同看着烫手的烙铁。
玄清道长枯瘦的手掌依旧按在沈青梧心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和的内力,老眼之中浑浊一片,有泪光闪烁。挽云……师兄错了……师兄差点铸成大错……
青阳子则紧紧盯着沈青梧的脸色和墨离真气的流转,如同最警惕的护崽凶兽,不敢有丝毫分神。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必须保住这个孩子!这是沈家和苏家最后的血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青梧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似乎在那冰寒真气的包裹下,稍稍平稳了一丝。然而,他胸前的贯穿伤口,在碧绿丹药强大生机的催动下,黑血渗出的速度反而加快了,那蚀骨的青黑色仿佛有生命般,在伤口周围缓缓蠕动、蔓延,与玄冥真气的冰寒、焚血之力的灼热形成诡异的对抗。
“伤口……”青阳子眉头紧锁,盯着那狰狞的创口,眼中精光闪烁,“蚀骨毒在吞噬生机药力!必须立刻清理伤口,拔除残毒!否则药力耗尽,他必死无疑!”
他猛地看向林风之前放在一旁桌上的那个白色塑料急救包和那柄造型奇特的金属止血钳。
“小子!”青阳子再次看向墨离,声音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维持住你的真气!一刻都不能停!”他又转向玄清,“玄清!用你的流云绵劲,护住他周身主要经脉,减缓毒血扩散!”
吩咐完,青阳子毫不犹豫地起身,大步走向放着急救包的桌子。他一把抓起那个印着鲜红十字的白色塑料小包和那把冰冷的止血钳,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这位武林传奇、脾气火爆的老怪物,竟以一种与他形象截然不符的、近乎虔诚的谨慎和专注,迅速撕开急救包,取出里面的碘伏棉片、消毒纱布、手术剪……
他回到沈青梧身边蹲下,无视了周围所有或震惊或茫然的目光。他先是用碘伏棉片极其小心地擦拭着沈青梧胸前伤口周围污浊的皮肤,动作虽然略显生疏,却异常稳定。
然后,他拿起了那把闪动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止血钳。
昏黄的灯光下,止血钳的尖端反射着一点寒芒。
青阳子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穿透了皮肉,首视着那创口深处断裂的血管和纠缠的蚀骨毒质。他手腕稳定,没有丝毫颤抖,将那造型奇特的金属器械,缓缓探向那狰狞的、不断渗出黑血的贯穿伤创口深处!
“你……你要做什么?!”一个年轻的流云弟子忍不住惊叫出声。用这种古怪的铁器去碰那么深的伤口?这老怪物疯了吗?!
青阳子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凝聚在那柄冰冷的止血钳上。此刻,他不是什么武林名宿,只是一个拼尽全力想要从死神手中抢回一条性命的……医者。
止血钳冰冷的尖端,终于触碰到了创口深处那断裂、扭曲、被蚀骨毒质污染缠绕的血管。
偏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青阳子那匪夷所思的操作,看着那柄小小的金属器械在致命的伤口深处探寻。墨离维持着玄冥真气的输出,冰冷的汗水却己浸湿了他的鬓角。玄清道长输送内力的手,微微颤抖着。
沈青梧依旧昏迷着,无知无觉,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行走在那生死一线的钢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