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无声的馈赠与回应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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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七零年代,无声的馈赠与回应
作者:
取名废已放弃挣扎
本章字数:
4710
更新时间:
2025-07-07

土坯房的泥墙在煤油灯下泛着冰冷的黄光,墙上褪色的大字报像一块块干涸的血痂。黎芝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早己失去知觉,麻袋粗糙的纤维摩擦着她被扇得火辣辣的脸颊,尘土和恐惧堵塞了她的呼吸。张麻子那句“开大会批斗”的咆哮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像一群嗜血的毒蜂。她透过麻袋粗糙的孔隙,绝望地盯着几步之外同样跪着的贺涵之。

他额角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渗出暗红,肩膀上新添的鞭痕刺目狰狞。那块沾满污泥、布满划痕的破碎怀表,像一颗被遗弃的心脏,冰冷地躺在他面前的地上,反射着油灯微弱的光。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如今也成了“罪证”。两个民兵粗暴地架起他,他单薄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深潭般的眼睛最后一次看向她这边,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沉到极致的平静,和一丝黎芝无法解读的、深不见底的复杂暗流。

“带走!”张麻子再次咆哮。

黎芝也被一股大力猛地拽起,推搡着向门外更深的黑暗跌去。刺骨的寒风瞬间裹挟着雪粒子,如同无数冰针,狠狠扎透她单薄的棉衣。麻袋被粗暴地扯下,她眼前一片混沌的风雪和晃动的民兵手电光柱。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坠入无底深渊时,一阵截然不同的引擎轰鸣声,突兀地撕裂了风雪夜的死寂,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几道雪亮刺目的汽车大灯光柱,如同天神投下的长矛,猛地刺破风雪织就的黑暗巨幕,将村口这条泥泞小路照得亮如白昼!光柱所及之处,飞扬的雪沫如同金色的尘埃在狂舞。

“嘎吱——!”

两辆沾满泥泞的军用吉普车,带着一身跋涉的风尘,猛地停在了土坯房前那片被雪覆盖的空地上。车门几乎同时打开,几名穿着笔挺军绿色呢子大衣、戴着红星棉帽的人影敏捷地跳下车。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方正,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肩上的军大衣领章,在车灯映照下反射出庄重的光芒。

张麻子和那几个民兵瞬间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脸上跋扈的凶蛮如同遇火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只剩下惊愕和一丝本能的惶恐。张麻子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又猛地弯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笑:“首……首长!您……您怎么来了?”

那位高大的首长根本没理会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混乱的现场——被反绑着、额头带血、衣衫破损的贺涵之,被民兵粗暴架着的、头发凌乱、脸颊红肿的黎芝,地上那块刺眼的、破碎的怀表……他的眉头骤然锁紧,一股无声的怒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降了几度。

“放开他们!” 首长低沉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穿透了风雪的呼啸。

架着黎芝和贺涵之的民兵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黎芝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全靠一股冰冷的意志死死撑着。贺涵之则踉跄了一步,勉强站稳,他抬起眼,望向那位首长,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震动。

首长几步就跨到贺涵之面前,目光在他额角的伤痕、肩上的鞭痕和冻得发青的脸上停留,又缓缓移向他脚边那块沾满污泥的怀表残骸。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气似乎也压不住他声音里翻涌的沉痛和歉意:

“贺涵之同志,让你受苦了!”

“同……同志?” 张麻子失声叫了出来,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见了鬼。他身边的几个民兵更是面如土色,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

首长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转向旁边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干部。那干部立刻上前一步,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文件袋,声音清晰而庄重地穿透风雪:

“经上级组织周密复查,现己确认!贺明远先生,系爱国红色资本家!抗战期间,曾秘密变卖家产,多次向我党我军捐赠巨额资金、药品和紧缺物资!解放前夕,更是冒死掩护多名我党重要干部转移!其拳拳爱国之心,赤诚可鉴!其历史贡献,不容抹杀!”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麻子几人的心口上,也砸在黎芝嗡嗡作响的耳膜上。爱国红色资本家?巨额捐赠?掩护干部?这些词,每一个都像一把锋利的刻刀,将“资本家狗崽子”这个沾满屈辱的烙印,一点点、血淋淋地刮去!

“贺涵之同志,”首长重新看向贺涵之,语气郑重,“你是革命功臣的后代!我们工作存在严重疏漏,让你蒙受了不白之冤,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苦难!我代表组织,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说着,他竟然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庄重的注目礼。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整个村口,只剩下首长那沉甸甸的话语在回荡。

贺涵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首长,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是难以置信,是巨大的震动,是多年委屈与隐忍一朝得雪的复杂洪流!他紧抿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下颌绷得像要碎裂,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汹涌情绪死死压住。额角那道伤痕,在车灯强光下,清晰地记录着刚刚过去的暴虐。

首长上前一步,伸出宽厚温暖的手掌,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贺涵之冰冷僵硬、布满冻疮和绳索勒痕的手。那是一种无声的抚慰,一种力量的传递,一种迟来的、沉重的认可。

“贺涵之同志,”首长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深切的关怀,“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组织上一定尽力为你解决!恢复名誉,落实政策,严惩那些迫害你的人!绝不让功臣流血又流泪!”

首长的目光锐利如电,扫过旁边抖如筛糠的张麻子和那几个面无人色的民兵。张麻子只觉得那目光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侥幸,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他嘴唇哆嗦着,想求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首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贺涵之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整个场面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贺涵之的目光,却缓缓地、极其坚定地,越过了首长宽厚的肩膀,落在了几步之外那个靠着泥墙、几乎站立不稳的瘦小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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