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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清从恍惚中惊醒时，额角的冷汗正顺着鬓角往下淌，打湿了枕套。
她蜷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指尖还紧攥着那块玉牌。
凌晨三点的月光透过窗帘破洞斜切进来，照得玉牌泛着幽微的青芒。像刚从温水里捞出来的鹅卵石。
“玄天宗......传承者......”
耳中残留的低语让她后颈发寒。
她猛地松开手，玉牌落在胸口。这是第几次了？
昨夜加班到凌晨，在地铁上打了个盹。
梦里就闪过白胡子老头炼丹的画面。回到出租屋擦玉牌时，又看到白衣女子凝光的幻影。刚才更离谱，竟有声音首接钻进脑子里。
“是太累了吧。”她对着墙上的裂纹镜子扯出个苦笑，镜子里的人下眼睑乌青，刘海乱成鸡窝。
凉水拍在脸上的刺激感让她清醒些。上个月体检报告还说，她各项指标正常。哪来的幻听？，
可手刚搭在水龙头上，掌心突然一烫。
她低头，玉牌不知何时又贴回了手心里。纹路像活了似的爬动，在掌纹间蜿蜒成细小的金线。
林婉清猛地甩了甩，玉牌“当啷”掉进洗手池。金线“刷”地缩回纹路里，只剩淡淡的温热。
“叮！”手机在床头震动。
她擦着手跑过去，屏幕上是母亲发来的照片。里面的父亲举着锅铲在厨房笑，身后的旧冰箱贴满她的奖状。
身处清晨的地铁，就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
林婉清被挤在门边，盯着手机屏幕里父母的笑脸。指甲无意识抠着帆布包带。那上面还留着上周被张美琪当众扯坏的线头。
她想起昨夜玉牌的异象，又想起张美琪昨天临走前摔在她桌上的报表：“"明早九点前整理好，错一个数你就去收拾铺盖走人。”
到公司时，工位上的便利贴被风掀得乱晃。
林婉清放下包，刚要打开电脑。视线就被桌上的A4纸钉住了。
这是一张新的任务清单，最上面是张美琪的签名。字迹龙飞凤舞：“用户投诉汇总（近三月）、竞品活动数据对比（需到三级）、部门例会纪要整理（含录音转文字）。”
她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用红笔标着：“下班前交。”
“哟，小婉清又要加班啦？”
甜腻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林婉清转头就看到陈思雨正倚着隔板，手里端着月巴客。发梢扫过肩头的香奈儿山茶花项链。和她昨夜变成张美琪时，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她喉咙发紧，想起镜中那张和主管如出一辙的脸。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包里的玉牌。
“美琪姐说新人多锻炼是好事。”她扯出个勉强的笑，指甲掐进掌心。
陈思雨的目光扫过她褪色的针织衫，落在她手腕的银镯子上，笑意更深了：“也是，你和我们不一样。”
她踮脚看了眼任务清单。“这些数据我上个月做过，要我发你参考吗？”
林婉清刚要拒绝，余光瞥见张美琪从办公室出来。
主管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栗色卷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高马尾。涂着玫红甲油的手指，正敲着咖啡杯。
和昨夜镜中那个自己的动作，分毫不差。
她心跳漏了一拍，玉牌在包里突然发烫，烫得她手背发红。
“思雨，过来对下季度预算。”张美琪抬下巴指了指办公室，目光扫过林婉清时，像扫过地上的纸屑。
陈思雨冲林婉清眨眨眼，扭着腰走了，发间的香水味裹着冷气钻进林婉清鼻腔。
是迪奥的花漾，和张美琪用的同款。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响了声。
林婉清捧着冷掉的便当，听见隔壁隔间传来说话声：“那个新来的运营小姑娘，好像挺认真。”是
韩俊昇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春天里的风。
她脚步顿住，手指捏得餐盒变形。这是技术部公认的冰山架构师，第一次提到她的名字。
“每天最早来开数据系统，上次我加班到十点，她还在核对用户画像。”另一个男声接话，“就是太闷了，都没见她和人说过话。”
林婉清的脸烧起来，耳尖红得要滴血。
她捧着餐盒往茶水间走，刚抬起头，就看见陈思雨从转角处过来，发梢还沾着办公室的冷气。
对方眼尖地看见她，立刻加快脚步，亲昵地挽住韩俊昇的手臂：“俊昇哥，帮我看看这个接口文档呗。我都研究半小时了。”
韩俊昇的手臂僵了僵，低头看陈思雨时语气还是温和的：“你放我桌上，午休时帮你看。”
陈思雨却没松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手肘摇晃：“现在嘛，人家等不及。”她抬头时瞥见林婉清，眼尾微挑，像只偷到鱼的猫。
林婉清的脚步停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她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茶水间的咖啡机开始运作，“嗡嗡”的声响里。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原来韩俊昇真的注意到她了。可每次她想靠近，陈思雨总会先一步。
深夜的出租屋飘着泡面味。
林婉清瘫在椅子上，电脑屏幕映得她脸色发青。任务清单上的三项，她只完成了两项。
玉牌搁在键盘旁，纹路里泛着若有若无的光。
她伸手碰了碰，指尖刚触到玉面，脑海里突然炸开轰鸣声。
青石板的山道在眼前铺展，白胡子老头正往炼丹炉里丢红果，丹香混着松涛灌进鼻腔。“天罡七十二变，需以心为引。”
老头突然转头，目光穿透屏幕，穿透她的魂魄，“若得此物，便为玄天宗传人。然修行之路，步步荆棘，可敢前行？”
林婉清猛地睁眼，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
手机在床头震动，她摸过去，是母亲发来的照片：阳台上的绿萝发了新芽，父亲举着喷壶站在旁边，配文：“闺女，辛苦了，妈妈相信你能行。”
她盯着照片里的绿萝，又看向桌上的玉牌。
月光透过窗帘破洞，在玉牌上投下银边，照得那些流动过的纹路像活的。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整座城市的喧嚣都沉进夜色里。
她听见自己轻声问：“我到底是谁？这块玉牌......又是什么？”
迷迷糊糊睡去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勾住了玉牌。
清晨的阳光爬上窗帘时，林婉清从梦中惊醒。她从未睡得这么沉，却又从未这么清醒。
天花板上的水渍纹路，她竟能数清共有七道；楼下早餐铺的豆浆煮沸声，她甚至能分辨出是第几次冒泡。
“叮！”手机闹钟响起。
她坐起身，发现玉牌正静静躺在枕头边，温度像春天的晨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