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鸢尾香漫进花田时,陆清欢的银链突然发出细碎的震颤。
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的草叶,便见最靠近老槐树的那株鸢尾花突然蜷缩——半开的第七片花瓣边缘渗出黑血,像被谁用锈迹斑斑的刀划开了皮肉。
“阿舟,言深。”她的声音轻得像被雾打湿的蝶翼,抬眼时睫毛上沾着晨露,“你们看。”
陆沉舟和顾言深同时抬头。
花田中央立着台一人高的青铜机器,外壳爬满扭曲的符文,顶端的探针正渗出黑色黏液,“滴答滴答”落在鸢尾花上。被滴中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从第七片开始,黑血顺着花茎往下淌,在泥土里晕染成千机阁的“心网”图腾——那是他们曾在陆明渊意识里见过的、专食记忆的邪物。
“记忆湮灭器。”陆沉舟的读心术突然涌入画面,“千机阁用它腐蚀鸢尾花,是想……”
“是想抹掉我们存在的证据。”顾言深的指尖泛起蓝光,轻轻抚过一片枯萎的花瓣,“母亲说过,鸢尾花是天听族的‘活记忆’,每片花瓣都存着族人的魂。”他的蓝光扫过机器,瞳孔微缩,“这机器在吸花瓣里的魂,吸完……就要吸活人的记忆了。”
话音未落,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顶端的探针炸开黑雾,陆明渊的意识体从中冲出——他的身体半透明,像团被揉皱的雾,眼神却不再疯狂,反而泛着水光,像被谁用母亲的眼泪洗过。
“阿舟,清欢,言深……”他的声音带着母亲的余温,尾音发颤,“快跑。他们要的不是‘心灯’,是‘你们’。”
陆清欢的眼泪“啪嗒”砸在枯萎的花瓣上。她想起前世暴雨夜,顾言深护着她躲进树洞时,怀里揣着的半块碎玉;想起意识海里,母亲的意识碎片说“要替我看遍花田”。原来所谓的“心灯”,从来不是某件物品,而是他们三人交叠的命——陆沉舟的血是根,顾言深的魂是茎,陆清欢的爱是花。
“明渊,你说清楚!”陆沉舟攥住他的手腕,读心术锁死他的意识,“谁控制了你?他们要我们的命做什么?”
“是母亲的‘心灯’。”陆明渊的意识体开始消散,“她用命封印了千机阁的‘记忆吞噬术’,但……但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心灯’本身。”他的指尖指向陆清欢腕间的银链,“是你们的爱,是三瓣命莲交叠的温度,是他们最怕的‘活记忆’。”
“什么?”顾言深的蓝光裹住他即将溃散的意识体,“你是说,千机阁要抹杀的不是‘心灯’,是我们?”
“是。”陆明渊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心灯’是爱的容器,而你们……”他的目光扫过三人交握的手,“是爱本身。”
机器突然发出轰鸣,顶端的探针重新凝聚成更粗的黑柱,黑血如毒蛇般窜向三人。陆清欢的银链爆发出刺目金光,顾言深的蓝光裹住陆沉舟,两人的血同时渗进黑柱——黑血遇光即燃,腾起阵阵焦糊味。
“走!”陆明渊的意识体最后一次凝聚,“去花田最深处,母亲的《天听族志》里有解法!”
陆沉舟的读心术涌入画面:
——母亲跪在花田最深处,将半本《天听族志》埋进树根,“言深,清欢,阿舟,若有一日,千机阁用‘记忆吞噬术’毁我族,你们就去树根下取这本书。记住,爱不是血脉的枷锁,是……”
“是记得彼此的温度!”陆清欢突然喊出声。
她跌坐在地,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旧书——正是母亲的《天听族志》!书脊上沾着泥点,内页夹着半片鸢尾花瓣,边缘写着母亲的字迹:“若我死,将此书交于三瓣命莲,他们会懂,爱才是最锋利的剑。”
“原来……”顾言深的蓝光突然变亮,“母亲早把解法藏在书里了!”
陆沉舟翻开书,内页夹着张地图,标着花田最深处的老槐树。他刚要起身,机器的黑柱己近在咫尺,黑血滴在地上,瞬间腐蚀出焦黑的窟窿。
“走!”陆清欢拽起两人的手,“去老槐树!”
三人狂奔时,陆明渊的意识体最后一次浮现,他的声音混着母亲的轻笑:“阿舟,清欢,言深……你们要替我,把爱种进每个人的心里。”
话音未落,他的意识体被黑柱吞噬,只余下半片鸢尾花瓣,飘落在陆清欢脚边。
老槐树下,陆沉舟的读心术突然涌入大量温暖的画面:
——母亲抱着三个襁褓,在花田里种下第一株鸢尾,“这是‘希望’,是天听族的根。”
——母亲给幼年陆沉舟戴玉佩,“阿舟,你是光,要照得别人看不见黑暗。”
——母亲给幼年顾言深塞碎玉,“言深,你是影,要护好你哥的光。”
——母亲给幼年陆清欢戴银链,“清欢,你是花,要开得比谁都艳。”
“原来……”陆清欢的眼泪砸在书上,“母亲早把‘心灯’的答案,写在我们的命里了。”
她翻开《天听族志》,最后一页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三瓣命莲,一为根,一为茎,一为花。根护茎,茎养花,花暖根——此谓,爱。”
机器的黑柱终于追上他们。陆沉舟将《天听族志》护在怀里,顾言深的蓝光裹住陆清欢,陆清欢的银链迸发出万丈金光。三人的血交融在一起,像团永不熄灭的火,将黑柱烧得滋滋作响。
“阿舟!”陆清欢突然拽住他的手腕,“看!”
老槐树的树根下,埋着半块银簪——正是母亲遗物中缺失的那半支!簪头的鸢尾花纹与陆清欢的银链、陆沉舟的玉佩严丝合缝,组成完整的圆。
“是母亲的‘心钥’。”顾言深的蓝光突然变柔,“她用这半支簪子,锁住了千机阁的‘记忆吞噬术’。”
陆沉舟将银簪插入《天听族志》的书脊。书页突然泛起金光,一行母亲的字迹浮现在空中:“若有一日,爱被遗忘,就用三瓣命莲的温度,重新点燃它。”
机器的黑柱“轰”地炸开,化作漫天黑蝶。陆清欢的银链、顾言深的蓝光、陆沉舟的玉佩同时亮起,在虚空中交织成母亲的笑脸。
“孩子们。”她的声音像春风拂过发梢,“去把爱种进每个人的心里吧。记住,爱不是枷锁,是……”
话音未落,晨雾重新漫过花田。但这一次,雾里飘着甜丝丝的香气——是鸢尾花重新绽放的味道。
陆清欢蹲下身,捡起那半片鸢尾花瓣。花瓣上,还沾着陆明渊意识体消散前的温度。
“他救了我们。”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不。”陆沉舟握紧她的手,“是母亲救了我们。”
顾言深的蓝光裹住两人交握的手:“是爱救了我们。”
花田深处,老槐树的年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本《天听族志》。书脊上的鸢尾花纹与陆清欢的银链、陆沉舟的玉佩、顾言深的族徽同时亮起,在阳光下汇成一道光桥,首通记忆之海的方向。
“走吧。”陆沉舟牵起两人的手,“去把母亲的爱,种进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