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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洛汐离开，帐帘落下的刹那，萧淑妃指尖的丹蔻深深掐进金丝软枕。枕芯里填充的西域鹅绒迸出，在夜明珠冷光中纷扬如雪，却掩不住她眼底翻涌的毒焰："好个白家丫头，倒比那老狐狸还难缠三分。"
萧淑妃忽然轻笑，鬓间九尾凤钗的流苏扫过萧景明手背："明儿觉得白姑娘像谁？本宫瞧着她眉眼，倒似当年浣衣局那个......"贱婢
"母妃慎言。"萧景明突然捏碎掌中核桃，琥珀色的仁肉溅上孔雀屏风，"儿臣倒是好奇，昔年追着赠香囊的白大小姐，如今怎的见了本王就亮银针？"他甩出个褪色的藕荷色香囊，囊面歪扭的并蒂莲沾着干涸的血迹，若有所思。
“不过是姑娘家的小把戏而己，定是你没有回复，伤了心”萧淑妃不以为然：“你找些时间多多亲近，还不是为你所用。”
萧景明反手将陨铁匕首钉入案几，刀刃精准劈开方才白洛汐用过的茶盏。盏底残余的茶汤顺着裂痕蜿蜒，在牡丹纹毯上洇出狰狞的鬼面："母妃可瞧见她腕间那串朱砂珠？与老西佛堂供着的血舍利......"
"喀嚓"一声，萧淑妃生生掰断九尾凤钗的玉翅。钗头衔着的东珠滚进炭盆，遇着未熄的余烬炸开缕青烟："明日可准备好了？"
"八百斤霹雳火，混着北狄狼毒，己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萧景明从袖中抖出半张硝石拓印，图中标注的红点恰是二皇子惯常休憩的古柏，"这里，只待二哥踏入这雷池——"他拇指抹过刀刃，血珠滴在拓印中央，"便送他场火树银花。"
烛火在鎏金蟠螭灯罩里摇曳，将萧淑妃眉间阴翳映得忽明忽暗。她指尖叩着青玉茶盏，盏中浮着的雨前龙井己凉透，叶片蜷曲如毒蛛。
"届时二哥身负重伤，自会前往泉山疗伤。"萧景明把玩着羊脂玉如意，玉器在烛火下流转着阴冷的光泽，"如今林月瑶听着我的话，去亲近二哥还当是替我们探听些琐碎消息......"他忽然用如意尖挑开案上鎏金香炉盖，炉中曼陀罗香混着硫磺气息喷涌而出，"却不知那温泉水里，早就为他们备好东西。"
帐外忽有夜枭长啼，惊得守夜宫娥打翻琉璃灯。萧淑妃就着泼洒的灯油，用金错刀在案几刻下三道血痕："今天来人报，那笨女人打算明日靠点药粉就拿捏老二，御史中丞那老匹夫，不是总想将嫡女塞进宫里？"刀尖忽然转向屏风后的鎏金笼，笼中雪貂正撕咬着染血的绢帕，"本宫就让她假的变成真的，便成全她攀龙附凤的心思。"
萧景明会意阴笑，从怀中摸出个赤金铃铛。铃舌浸着层幽蓝，随晃动洒落荧粉："猎场西麓的温泉宫，儿臣己命人换了助兴的鹅梨帐中香。"他忽然扯断笼锁，雪貂尖啸着窜上肩头，"届时月瑶姑娘药性发作，正巧撞见二哥在泉中'疗伤'——"
母子二人对视间，帐内烛火骤然爆出灯花。萧淑妃拾起凤钗残骸，将东珠碎片按进萧景明掌心："明儿可还记得，你十二岁猎虎那日？"
"自然记得。"萧景明舔去掌心血渍，"儿臣提前三日将母鹿幼崽拴在陷阱旁，那蠢虎闻着血腥味......"他忽然抚掌大笑，震得案上金樽嗡鸣，"如今这围场里，早备好十头灌了麻沸散的雪豹。"
萧淑妃抚过儿子胸口那道箭疤，那是他三年前自导自演"救驾"留下的勋章："白家丫头的命暂且留着，如能为你所用最好，不能就杀了便是。"
更漏声催，三皇子解下墨狐大氅覆在炭盆上。织金线遇火蜷曲成诡异的蛇形，腾起的青烟中浮现出明日围猎的杀局——东麓惊马，西谷火雷，温泉媚香，雪豹围杀。而祭天台下三百死士腰间的玄铁令牌，正与他手中半枚虎符严丝合缝。
帐外忽起北风，卷着祭天台飘来的硫磺气息。萧景明俯身拾起白洛汐遗落的松子，指腹碾碎果壳时，露出内里刻着"祭"字的金箔——那正是他昨夜命人埋在火药堆中的标识。
萧淑妃染着丹蔻的指甲刮过茶盏冰裂纹："林家丫头与白若雪倒是一脉相承的蠢钝。"她唇角扬起讥诮的弧度，鬓间九尾凤钗垂落的东珠扫过案上密函，"只是这彩头之争——"
"母妃且看。"萧景明霍然起身，玄铁护腕撞开帐角悬挂的北境舆图。羊脂如意尖点在东南崖处，玉色映出图中朱砂标记的兽道："玄鹿夜夜子时来饮山涧水，儿臣己命人布下九重天蚕网。"他指尖顺着兽道划向祭天台，"崖顶暗伏十二连弩，箭头淬着让野兽癫狂的狼毒草汁。"
帐外忽有夜枭厉啸，惊得守夜宫娥碰翻铜壶。萧淑妃就着泼洒的水渍，在案几画出三道血痕："若那畜生偏了轨迹？"
"母妃多虑了。"萧景明反手抽出陨铁匕首，刀光削落半幅鲛绡帐幔，"西麓埋着三百斤腐鹿肉引兽，北谷散着母鹿求偶的麝香。"刀刃钉入舆图中央时，帐幔上孔雀翎屏风的投影恰笼罩他半张脸，"便是大罗金仙，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萧淑妃抚过腕间十八子血珀念珠，眸中精光乍现："那老西......"
"西弟素来爱往险峻处钻。"萧景明突然轻笑，掌心翻转露出枚玄铁螭纹令牌，"儿臣特意在断魂坡给他备了十头雪豹——"令牌边缘尚沾着兽毛与血渍，"这些畜生饿了三日，闻见活人气味可比见了亲娘还热切。"
更漏声里，祭天台方向的狼烟又浓了几分。萧淑妃将冷茶泼向炭盆，蒸腾的青烟中浮现出围猎场微缩光影："彩头要拿得漂亮，莫叫人看出......"
"母妃宽心。"萧景明扯断腰间香囊金线，北狄狼毒草籽簌簌落进兽形铜尊，"明日申时三刻，玄鹿自会撞进儿臣箭下。"他屈指弹响铜尊，惊起帐外拴着的红眼猎隼，"届时二哥瘫在温泉宫，西弟困在豹群中，这彩头除了儿臣——"猎隼尖啸着冲破帐帘，利爪撕碎漫天星斗，"谁敢伸手？"
"母妃且看这场好戏。"他扬手将金箔投入炭火，爆开的火星映得面容如修罗，"明日之后，我要白洛汐跪着求我，老西哭着交还虎符，至于二哥......"尾音消融在雪貂的尖啸中。
五更梆子敲响时，林月瑶正在帐中对镜梳妆。她浑然不知发间新簪的累丝蝴蝶钗，翅翼镂空处藏着能令人血脉偾张的合欢散。镜中倒映着侍女捧来的"安神汤"，汤底沉淀的荧粉，与三皇子铃铛中的毒物同出一源。
而猎场北谷，十头眼泛血光的雪豹正撕咬着浸过鹿血的麻布。
驯兽师吹响骨笛的刹那，这些猛兽颈间的鎏金项圈齐齐亮起螭纹——与萧景明箭囊上消失的图腾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