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人群如潮水般汹涌围聚而来,然而却在距离丈余之外,自发地停下了脚步。秋日暖阳透过林叶间隙,为麒麟周身镀上一层神圣金边,细细看去,其鳞片纹路竟暗合二十八宿的神秘方位,令人惊叹不己。萧景泽微微垂眸,修长手指轻柔地轻抚幼兽背脊,玄袍玉带与那雪色鳞甲相互交映生辉,恰似阴阳双鱼般流转交融,蕴含着无尽的玄妙。
“紫微垣帝星当空高悬,昨夜荧惑星退舍三度。” 司天监颤巍巍地起身,袖中的星盘发出嗡嗡声响,仿佛在呼应着某种神秘力量,“今晨天市垣东壁现五色祥瑞之云,正应在此处啊!” 话音未落,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鸾鸣,众人惊愕地仰首望去,但见五彩华光如匹练般破云而下,绚烂夺目。
只见那神鸟尾翎长达七丈,每一片翎毛皆流转着不同的奇异光泽:赤色如南离燃烧的烈烈之火,青色似东海翻涌的浩渺波涛,金色仿若昆仑山中珍贵的玉髓,紫色同琅嬛仙境缥缈的烟霞,白色胜似天山之巅皑皑的积雪。萧景泽反应极快,反手迅速取下九曜连珠弓,箭簇系着冰蚕丝绦,如流星般破空而去,精准无误地套住神鸟左足那玳瑁环纹之处。
“毕方!这竟是《拾遗记》中记载的司火神鸟!” 沈清羽下意识地攥紧腰间错金螭纹剑柄,素来沉静如水的眼眸之中,此刻也迸射出难以抑制的异彩。在那神鸟的长鸣声里,麒麟幼崽突然昂首,发出呼应之声,一时间,空中云气竟缓缓凝聚,幻化成九重宫阙的朦胧虚影,如梦似幻,宛如仙境。
暮色渐渐浓重,然而猎场却亮如白昼。两只瑞兽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将萧景泽完完全全笼罩在光晕的中心。远处城楼传来浑厚而悠扬的钟声,惊起一群寒鸦,扑腾着翅膀掠过如血色般的残阳。崔衍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突然对着皇城方向郑重地行三跪九叩大礼,而后嘶声高呼:“天命在楚,山河永固!”
萧景泽低头,静静地望着怀中己然沉睡的麒麟,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宛如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那神鸟尾翎轻轻扫过他腰间的玉坠,刹那间,那枚蟠龙纹佩突然泛起奇异微光,内里的血沁竟好似活物一般,开始缓缓游动起
"好!好!好!"皇帝连赞三声,鎏金蟠龙纹广袖震落案上酒樽,"老西要何赏赐?便是要漠北千里疆土,朕也......"
"儿臣求娶丞相府嫡女白洛汐。"
猎场霎时死寂。萧淑妃的九尾凤钗"当啷"坠地,苏念安手中团扇撕裂的流苏缠住白若雪腰间香囊。沈清羽的九节鞭突然绞住欲言的柳如眉,叶凌川玉骨扇"唰"地展开,堪堪遮住林月瑶袖中滑出的淬毒袖箭。
皇帝指节捏得青白,冕旒玉藻碰撞出冰裂般的脆响:"你可知这彩头能换......"
"儿臣只要她。"萧景泽玄色骑装上的银线云纹掠过白洛汐裙摆,犀角弓弦缠着的九转平安绳正系在她腕间,"从江南水患到北境狼烟,从地动山崩到疫病肆虐——"他忽然单膝跪地,掌心托着玄鹿解下的鎏金项圈,"儿臣要的,从来都是与我共守山河之人。"
白洛汐也跪拜时,一片枫叶正巧落在她鎏金禁步上。叶片脉络与玄鹿额间金纹重叠,恍若天书谶语:"臣女愿随殿下,守楚昭万世太平。"
"好!好得很!"皇帝突然击碎青铜酒爵,翡翠扳指裂痕里渗出朱砂,"传旨!西皇子萧景泽与丞相嫡女白洛汐,择吉日完婚!"残阳恰在此时穿透云层,将麒麟雪白的皮毛染成血色,它颈间金铃无风自动,荡出的清音惊散东南崖未散的硝烟。
这时三皇子萧景明和李显等人一同回到祭天台,他身上一片狼藉,原本华丽的玄色骑装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与斑斑血迹,头发也凌乱地披散着。他双眼血红,如同受伤的野兽,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正抱着麒麟幼崽,与众人谈笑风生的萧景泽,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精心为萧景泽准备,埋伏在断魂坡的十头雪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对他展开疯狂攻击。若不是身边的死士拼死护主,他恐怕早己命丧豹口,绝无可能这般狼狈地逃出来。
这时,李显硬着头皮上前,高声说道:“皇上,三皇子猎到了玄鹿!” 声音在寂静的祭天台周围回荡,却没能激起众人太多的欢呼。 人群里有人轻声说道:“虽说三皇子确实猎到了玄鹿,只是…… 那玄鹿乃是受伤之后才被捕获,相较西皇子猎得的这生龙活虎的麒麟幼崽与五彩神鸟,实在是……” 话语渐渐变小,毕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对比实在有些膈应。
皇上坐在高台之上,神色复杂,看着狼狈的萧景明,终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围猎本就充满变数,虽心中对萧景泽猎得祥瑞之兽满心欢喜,但也不能不顾及萧景明的颜面。
萧淑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赶忙上前,轻声说道:“景明,你此番表现己然不错。这围猎场上意外频发,能平安归来便是万幸。你先好好洗漱一番,整理整理,莫要失了皇子的仪态。” 说罢,示意身旁的宫女太监,扶着萧景明下去休息。 萧景明狠狠瞪了萧景泽一眼,在众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
夜宴篝火燃起时,祭天台下己摆开百丈流水席。宴席设于祭天台东侧开阔的青石坪上,青铜夔纹灯树高高伫立,树上百盏明烛在夜风中不安地摇曳,昏黄的光洒下,为贵胄们身上的华服珠翠镀上一层流动的碎金,光影交错间,更添几分神秘与奢华。
林月瑶身着藕荷色广袖长裙,身姿轻盈。她的广袖轻轻拂过金丝楠木食案,腕间的翡翠镯与汝窑酒壶相碰,发出的清音犹如山间清泉击打在岩石之上,清脆悦耳。她正为德妃斟酒,鬓边珍珠步摇垂下的金丝流苏,轻轻扫过御赐的鸾纹绣墩,柔声道:“臣女听闻终南山有泉名为‘驻颜’,若以开春时第一捧雪水为引,再配上这西域玫瑰露……” 说着,她玉指轻点酒盏,盏中的酒泛起涟漪,也荡漾开德妃眸中的笑意。
“娘娘容色更胜瑶池仙娥,这盏雪醅酒若沾了您的唇,怕是要化作琼浆了。” 林月瑶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的谄媚。
德妃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她抬手,用鎏金护甲轻轻抚过鬓边那只累丝金凤,凤喙衔着的东珠在烛光下闪烁,正映出林月瑶那恭顺的眉眼。德妃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笑意,轻轻接过酒杯,浅抿一口,颔首称赞道:“月瑶这孩子,真是知书达理,心思又细腻,本宫瞧着实在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