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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在他头顶簌簌作响，几片残叶飘落下来。
敖丙顺势欺身向前，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却并非攻击。
“将军是嫌命长了吗？几次三番晃到我跟前来……”
他微微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哪吒的耳廓，声音里是刻意压低的警告。
哪吒的脸上依旧挂着几分放荡不羁的笑意，哪怕此刻后背被死死抵在粗糙的树干上，肩胛骨硌得生疼。
他甚至还有闲心微微侧头，躲开那阵温热的气息，目光却一寸不移，牢牢锁住敖丙的面容。
玩大了。
这个念头在哪吒脑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几乎让他战栗的兴奋。
他看见了。
在那张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在那双惯常冰封的眸子里。
底下翻涌着的是一种陌生的、原始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流。
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而是一种能将人拖入深渊的、真正的危险。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哪吒的目光细细描摹过他紧绷的下颌，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的眼尾，最终，落在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底。
“殿下，”
哪吒开口，声音因胸腔被压迫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喟叹。
“你生气的样子，可比算计人时好看多了。”
回答他的是抵在颈侧的银针，又向前送进了一分。
冰冷的针尖刺破了皮肤，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
敖丙拢在袖中的左手不自觉的攥紧。
哪吒喉结滚动，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满足的叹息。
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
一字一句，清晰的敲打在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空气里：
“殿下莫生气，气大伤身！”
“臣只是想问问……”
他指尖放出的暗红色毒血，在冰冷的龙纹上重重一按。
“下一个，”
他盯着敖丙的眼睛，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轮到谁？”
“臣愿意做殿下手里的一把刀……”
……
老槐树下，死寂无声。
先前还凄厉不休的哭嚎咒骂，不知何时己低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两人身躯紧贴，彼此的体温在冰冷的夜风里相互传递。
“李将军的投名状，未免也太轻易了些。”
敖丙开口道，声音压得很低，像冰面下流淌的暗河。
“本宫凭什么信你？”
哪吒轻笑一声，喉结的滚动清晰地触碰着冰冷的针尖。
他非但不惧，反而像是觉得有趣，眼中跳跃着灼人的光。
“殿下，我的心思，我想要的，还不够明显吗？”
他要的，是这死水一潭的咸阳城里，终于燃起的这一把能燎天的大火。
他要的，是眼前这个亲手点火的人。
敖丙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兴味，那双冰封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
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那笑意不达眼底，美得惊心，也冷得刺骨。
“为我去死，敢吗？”
这话说得轻飘飘，像是在问一句“今晚月色如何”，却淬着最尖刻的毒。
哪吒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竟低低的笑出了声。
那笑声自胸腔震动而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无所顾忌的张扬。
“死有何难？”
他迎着敖丙那带着审视与轻蔑的目光，眼中的光芒更盛，“殿下若想看，随时可以来取臣这条命。”
他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主动将自己的脖颈又往那针尖上送近了分毫。
那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敖丙的脸颊上，话音里带着一丝顽劣的、恶意的蛊惑。
“只是……若我死了，这满朝文武，这偌大的咸阳宫，”
他一字一句，声音清晰的敲在死寂的夜里，“还有谁，能陪您玩儿得这么痛快？”
敖丙嘴角的笑意，几不可察的凝固了一瞬。
抵在哪吒颈侧的银针，没有再进，却也没有退。
再抬眼时，他看向哪吒带着几分冷意。
那道血痕顺着哪吒的脖颈滑下，没入玄色的衣领，触目惊心。
哪吒浑不在意的伸出手指，在自己脖颈的伤口处随意一抹。
然后对着敖丙咧嘴一笑，眼神亮得惊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