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真热闹……”
一声熟悉的低笑，毫无预兆的从书房一侧那排堆满典籍的书架阴影深处响起。
那笑声不高，却让皇帝本就冰凉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书架巨大的阴影晃动了一下。
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踱了出来。
玄甲在烛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肩甲线条锐利如刀。
哪吒一手随意的拎着他那柄染血的佩剑。
剑刃上暗红的血污尚未完全凝固，在烛火下呈现出一种粘稠、不祥的光泽。
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块素白的软布，正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剑锋上那些未干的血迹。
敖丙睹了一眼，这人不知道是又上哪去回来了。
布料拂过锋刃，发出轻微而刺耳的“沙沙”声。
哪吒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神情，目光灼灼的落在敖丙身上。
仿佛刚刚结束的并非一场血腥的宫变，而只是一场寻常的操练。
白布很快被染透，变成一块肮脏的红褐色破布。
他看也没看，随手扔在脚边那光洁的地砖上，污了那一尘不染的地面。
“外面的禁军不太经打，兵器也钝，”
哪吒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意犹未尽的懒散，“擦我的剑都嫌费劲。”
他说着，抬眼看向瘫在龙椅里的皇帝，目光里没有敬畏，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戏虐。
皇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嗬嗬声，他想后退，可身后就是龙椅的靠背，退无可退。
哪吒的目光没有在皇帝身上停留太久，很快便转回到敖丙身上。
“殿下说得对。”
哪吒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将军特有的清朗，却又裹挟着战场上淬炼出的血腥气。
那柄犹带血腥的长剑，冰冷的剑尖在空中划过一个短促而精准的弧度，如同毒蛇吐信，倏的指向书案一角——
那里，静静的躺着一顶玉冠。
质地温润的白玉，在烛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象征着储君无上的尊荣。
然而此刻，那温润的白玉之上，却溅满了星星点点、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污！
如同纯洁无瑕的雪地里绽开的朵朵妖异红梅。
剑尖稳稳的挑起了那顶染血的帝君玉冠。
哪吒手腕微抬，染血的玉冠被剑尖托着，稳稳的递到了敖丙的面前。
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那玉冠上尚未散尽的、浓烈的血腥气。
哪吒的目光，穿透了烛光与血腥交织的空气，牢牢锁住敖丙冰封的眼眸。
“这位置……”
他盯着敖丙的眼睛，声音低沉。
“就该您这样——”
他顿了顿，目光细细描摹过敖丙那张在血腥与烛火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令人胆寒的脸庞。
最终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宣告：
“心够狠、血够冷的人来坐。”
……
“不过这顶玉冠脏了，不要也罢……殿下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玉。”
哪吒将玉冠随手一扔，语气嫌弃，随后又继续道：“臣这几日会为殿下打一顶更好的！”
“啧。”
他咂了下嘴。
这声轻响，瞬间将敖丙从那短暂的失神中拉回。
哪吒却先他一步动了。
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抬起，截住了他后撤的手腕。
那手掌宽大，指腹带着常年握持兵刃的粗粝，掌心却异常滚烫。
那热度透过玄色的衣料，烙在敖丙冰冷的皮肤上。
“先别动。”
哪吒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绢帕，然后小心翼翼的展开。
他握着敖丙的手腕，将那只染血的手指送到自己眼前。
然后，他用那方洁白的绢帕，专注而仔细的，一点一点，擦拭着敖丙指腹上那抹微不可见的血痕。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郑重。
“殿下的手，”
哪吒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敖丙的手指，声音压得极低，在死寂的殿中显得清晰无比，“是用来颠覆乾坤的，不该沾这些脏东西。”
话音落下，血痕己被彻底擦去，那绢帕上染了一点红。
哪吒看了一眼，随手将绢帕收回怀中，这才松开了钳制着敖丙手腕的手。
滚烫的温度骤然抽离。
敖丙看着自己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指尖，缓缓将手收回袖中，指节蜷曲。
微微垂眸的眼底下，带着哪吒未曾看到过的深意。
鱼儿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