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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座之上。
玄金龙袍垂落，沉甸甸压着肩。
殿内金砖光可鉴人，倒映着蟠螭灯树跳跃的烛火，也倒映着丹墀之下，那一片片乌纱攒动、心思各异的头颅。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楠木、上等沉水香，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中心粘腻滞重。
敖丙斜倚在宽大冰冷的龙椅中，一手支着额。
发丝有几缕未曾束紧，慵懒的垂落在他冷玉般的颊边，与玄金龙袍形成刺目的对比。
他眼帘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光。
指尖无意识的，极轻的叩击着紫檀木的龙椅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轻响。
“……陛下春秋正盛，然中宫久虚，实非社稷之福……”
礼部尚书的声音抑扬顿挫，回荡在空旷的大殿穹顶下，带着一种老成持重的忧切。
“臣等斗胆，恳请陛下广选秀女，充盈掖庭，以绵延皇嗣，安固国本……”
一卷装帧精美、以泥金题名的名册，被内侍恭敬的托着，高高举过头顶，呈向御座。
但那册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灼痛了殿内某些人的神经。
“臣附议！宗族血脉，乃国之根基！”
“臣亦附议！”
“陛下……”
附和之声渐起，如同沉闷的潮水，从不同的角落涌来，汇成一股带着试探与逼迫的暗流。
一双双或浑浊、或精明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御座上那个年轻帝王的神色。
试图从那张完美无瑕的冰玉面容上，捕捉到一丝松动或意动。
敖丙指尖叩击扶手的动作，极其轻微的顿了一下。
就在那卷名册即将被递到御前案几之上的瞬间——
“砰——！！！”
一声极其沉闷、又极其突兀的巨响，如同巨石砸入死水潭，猛的炸开！
一道红色身影快如鬼魅！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劲风扑面！
一只穿着玄色战靴的脚，裹挟着千钧之力，带着狠戾与不耐烦，狠狠踹在了内侍手中高举的名册上。
名册应声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砸落在地。
泥金题签的封面瞬间扭曲变形，内页哗啦啦散开，零乱的铺满了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
“选秀？”
哪吒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嗤笑一声，抬脚，用靴尖不轻不重的碾过一张画着娇柔仕女的纸页，将其踩进地面里。
“挺热闹啊！”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定在吓得在地的礼部尚书身上，“这么着急为陛下分忧，是嫌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太安稳，还是觉得家里的祠堂太空旷，想让我帮着添几个新牌位？”
“我给尚书夫人送几个年轻小侍过去，热闹热闹如何？”
他手腕一抖，长剑发出低沉的嗡鸣，剑尖倏然抬起，遥遥指向方才附议最大声的几位大臣。
“谁再提选秀这两个字，”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我亲自送他回娘胎里，重新选选自己的命。”
不加掩饰的杀气，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御座上，敖丙支着额头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的掠过满地狼藉，掠过哪吒那杆杀气腾腾的长剑。
唇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