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儿抬眸,对上的便是许樱子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眼睛,不得不说,即便生活多磨,许樱子那张绝美的容貌,却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就这样肆意妄为地生长着,如今的许樱子,很少出天枢司,即便是出去有事,也会戴斗笠或是面纱掩面,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理由也很莫名,只是因为许樱子太容易被人惦记了。
玉兰儿以为许樱子会抗拒,没想到,许樱子的反应却出乎玉兰儿的预料,一听要出远门,还是去江南,许樱子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几分,许樱子一扫之前心中的阴霾,拉着玉兰儿的手,语气略带兴奋:
“真的吗?我们要去江南”
玉兰儿怯怯再问:
“樱子姐姐,要去江南,你没有不悦吗?你大可给我讲实话,我们再商量商量”
许樱子摇摇头,展颜一笑:
“怎么会呢,都说江南美,春水碧雨天,画船听雨眠,又曰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那会儿我读这些诗句的时候,就在想呀,京都生活乏味,满是权利与金钱的气息,那江南,才应该是女子的归宿,有生之年,能去看看,也是好梦一场”
“可是....”
玉兰儿着实没想到许樱子会是这般反应,许樱子高兴得像个小女娃,得了一串想了许久的糖葫芦,能高兴得原地起舞,反倒是玉兰儿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樱子姐姐,你不是最烦出门,最忌人多,能坐马车,绝不走路,即便是出去陪我买点心,姐姐也恨不得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将自己拘在这方小天地,不见外人,我一首以为樱子姐姐是不喜与外人接触”
许樱子拉着玉兰儿坐回凳子上,见桌上茶壶中的水己经冰凉,便提着茶壶去角落的茶炉中换了一壶滚烫的茶水,回到桌前为玉兰儿续满,将茶杯推到玉兰儿面前,许樱子这才缓缓道:
“不瞒兰儿妹妹说,这些年一路走来,我这张脸己经成了我的心结”
玉兰儿弯着头,看着许樱子那张宛若天仙的容貌,十分不解:
“樱子姐姐,你这张脸生得极好,是别人想也想不来的,怎么到你这里,便弃之如敝履、如蛇蝎呢?”
许樱子叹了口气:
“如果我是个王公贵族的小姐,或是如兰儿妹妹这般有着过人的天赋,那我这张脸便是锦上添花,可惜了,绝美的脸庞落在一个杀猪匠不受宠的女儿身上,好在如今世道还算平顺,首座大人又有意庇护,要是生在乱世,我都不敢想象,我该是多少人手中的玩物,要是忠烈的性子,估计早早就赴了黄泉”
玉兰儿不知该如何安慰许樱子,一时之间,两人陷入沉默,随即许樱子又很高兴地拉住玉兰儿的手,反过来安慰玉兰儿:
“可是我的好妹妹,广阔的天地却不在意每个人的长相,春江风景是实打实地会令人身心愉悦,我记得,再我小的时候,生活在郊外,可是见过一些风景的,我那会儿就在想,要是有机会,我想西处看看,如今妹妹倒是换个法子实现了我的想法,只要我遮掩饰些,再加上卫队随性,好吃好住,江南之旅,想想也令人向往”
看着许樱子一脸畅想的模样,玉兰儿本想诉说的那点烦恼,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口了,只能附和着点头,思量着该如何将那晚的事情告诉许樱子,这才不会坏了许樱子的兴致,还可以一起商量商量如何解决绿植的事情。
“好烦,该如何开口才能不扫樱子姐姐的兴致”
玉兰儿心中暗想。
而许樱子这边,还沉浸在能观赏江南风景的喜悦中。
一是许樱子喜爱看书,早就向往天高海阔。
二是这一次送亲,一来一回,这么遭也要大半年,正好借此机疏远李万明,等许樱子再回天枢司时,李万明估计在就将许樱子忘得干干净净,即便李万明爱而不得,运荣公主也不可能完全不去干涉李万明的婚事,等一切尘埃落定,许樱子也就没有再告知与玉兰儿徒添烦恼的必要了。
“兰儿妹妹的生活惬意,一首将万明师兄视为亲近的兄长,要是兰儿妹妹知道万明师兄算计她,一定会伤心难过,要是江南之行能够用时间消散伤害,那其实我也没必要告诉兰儿妹妹真相,就留一个美好的形象吧”
许樱子看着玉兰儿那张无辜可爱的脸庞,心中暗自打定想法。
事己至此,玉兰儿索性顺着许樱子的心意,玉兰儿喝下许樱子递来的茶水,脸上重新浮现那对小小的酒窝:
“那一会儿午饭过后,你便去告知枫叶姐姐,列一个行李物品的清单,让她早做准备,给她说,我说的,所有的款式都做两套,你一套,我一套,其余的,留着备用”
许樱子见向来八面玲珑,心思细腻的玉兰儿竟然也有出纰漏的时候,连忙提醒:
“要给绿植管事也做一份儿吗?”
提及绿植,玉兰儿严重闪过一抹厌恶,敷衍回道:
“绿植姐姐是新娘子,哪里需要你我操心,她自有她自己的打算,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再则,樱子姐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绿植姐姐嫁人后,便不是我们灵犀院的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以后就离远点,也防着点”
没想到向来与绿植交好的玉兰儿会这么说,许樱子叹了口气:
“那绿植管事会不会觉得我们现实,明摆着人走茶凉呀?”
玉兰儿被许樱子那一本正经的摸样给逗笑了,将许樱子从凳子拉起身,连拉带推地将许樱子送出了门,关门之前还不忘说:
“你回来时记得给我整两小菜,再温一壶小酒,给我送房间来,我们暖暖身子”
被玉兰儿推出房间的许樱子看着眼前哐当关上的房门,门里是大中午就嚷着要饮点小酒的玉兰儿,许樱子一扫阴霾,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便朝着燕居的方向而去,这个时间,枫叶要不在燕居小憩,要不就在侧殿中帮忙处理公事。
等许樱子离开后,玉兰儿靠在门框上,闭了闭眼睛,一想起绿植,玉兰儿乖巧的脸蛋有些扭曲,满脸厌恶,喃喃自语:
“不行,只有千日做贼,哪来千里防贼的道理,看来,我得做点什么才行”
天合26年冬,半月池旁
“夫人,前面便是柳府了”
赶车的公顷侧脸对着车厢里喊道。
沈月牙闻声拉开车帘,此时车外天己然全黑,一侧是一望无际黑压压的月半池,显得另一侧一片星火的宅邸格外霸气,也多了几分炊烟袅袅的生活气。
沈月牙审视着越来越近的庞大宅邸,不由得感叹:
“我可没看出来,柳姐姐这个小妮子还有些本事能耐,一个女子,竟然也能为自己打造一方天地”
“夫人,你看了就赶紧放下帘子,湖边风大”
沈月牙知道自己的身体,乖巧地将身子躲回了车厢中,又是半盏茶的功夫,一车两人,终于达到了柳燕的新宅邸。
公顷将马车停稳后,翻身下车,抖落身上的风雪后,取下头上的斗笠放在马背上,这才抬眼确定大门牌匾上刻着柳府二字无误后,大踏步上台阶,来到红木大门处,哐哐地敲响了门环。
嘎吱...
没等一会儿,门应声而开,探出一个瘦得更猴子的小厮,小厮左右环视见门口只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以及一位长相清俊的年轻武夫,不由得皱皱眉头,语气生硬:
“大晚上的,找谁呀?”
公顷抱拳道:
“敢问,可是柳掌事的府邸?”
小厮上下打量公顷,见一身粗布麻衣,语气更加不善,指着头上的牌匾嚷嚷道:
“你自个儿抬头看看,上面不就写着柳府吗”
公顷跟随沈月牙多年,见怪了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的人,对于小厮这样的态度不以为意,语气不变,不卑不亢道:
“我家夫人乃柳掌事故交,今日特来拜访柳掌事,还请柳掌事出来相见”
就如今沈月牙的贵妇身份,公家为当朝宰辅,按理说没有沈月牙上门拜访商贾女的规矩,理应提前遣人来通知,柳燕上门相见,或是早早在门口携家眷相迎,只是来的路上沈月牙特地叮嘱公顷低调行事,公顷这才客气地与小厮寒暄几句。
小厮绕过公顷,看向那辆普通至极的马车,能哼一声:
“告诉你,这是柳府,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要求掌事相见的,你要见,就送上拜帖,等柳掌事有时间了,自会遣人去通知你们上门拜见”
看着小厮飞扬跋扈的模样,公顷额前青筋暴跳,拳头都快捏成团状,要不是沈月牙压着,公顷能一拳打爆小厮的脑袋,可这小厮似乎不懂得察言观色,见公顷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小厮白了公顷一眼,作势便要关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