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小厮推动红漆木门,奈何木门纹丝不动,任凭小厮如何使劲,那扇朱红色的门,纹丝不动,就像焊死在了地上。
小厮转头,见门外清秀汉子脸色阴沉,只用一只手指便牢牢顶住门环,那个常年推拉门的小厮,即便拼尽全力,也没法再关上木门,拉扯了一会儿后,小厮先是气急,再是害怕,终于,放弃关门,瞪着清秀汉子,说话明显己经底气不足:
“你...你要做甚,这...这里可是益州柳府,好大的胆子...”
公顷冷笑一声,眯着眼睛,上前一步,一脚首接搭在门槛上,俯视着瘦小无助的开门小厮,皮笑肉不笑:
“你...你说我想干什么?”
能来看门的,即便地位低下,绝对也是要有点眼力的,之前公顷刻意内敛吐息,外人感受不到来自公顷一身超绝的气息,此刻,公顷有意逗弄这狗眼看人低的小厮,便释放了一些武道气息,瞬息间,强大的压迫感立马将开门小厮吓得双腿发抖,那张麻溜儿的嘴皮子现在也变得不怎么利索了。
“你...”
小厮惶恐地盯着公顷那两个比自己脸小不了多少的拳头,硬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咳咳”
就在公顷还想干点什么的时候,马车内的沈月牙轻咳两声,声音不算大,但耳聪目明的公顷耳廓微动,显然是听到了沈月牙的声音。
“我想要...”
公顷故意将话说得很慢。
看着小厮一副恨不得连滚带跑赶紧离开的模样,公顷拖长每一个字的尾音,像是抓小鸡般,一把抓住小厮细弱的胳膊,将无哭无泪的小厮连拖带拽,拽出了房门,来到了公顷眼皮子下面。
“奴...可是柳府的人,郎君,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厮拼命后撤,声音跟着双脚颤动,奈何公顷气息太强,小厮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公顷摆布。
此刻的公顷笑而不语,那只空闲的手缓缓摸进腰袋,从袋中摸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小厮惶恐的注视中,公顷将手掌包裹住的圆滚滚的东西硬生生塞进小厮的手中,吓得小厮抬手就想丢出去,公顷手快,一把握住了小厮的手:
“你先看看是什么,再决定要不要,一会儿真丢了,可别后悔”
小厮哪里还有脑子思考,公顷说什么,小厮就做什么,可当小厮摊开手掌,瞧见手掌中躺着一锭小银元宝时,小厮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经常,即便柳家己经算是大富之家,但就沈月牙出手的阔绰程度,还是远超了小厮的认知,小厮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先是恐慌,后是震惊,最后满脸的欣喜若狂。
“郎君,不,爷,这是...?”
小厮说话的态度变得暧昧。
公顷见惯了唯利是图的小人,面对小厮的转变,公顷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嫌弃地推开小厮,并贴心地为小厮整理有些折皱的外衣,才将惊魂未定,又过分惊喜的小厮给扶正站好后,公顷这才松开手。
在小厮不解的目光,公顷倒回马车前,声音温柔许多:
“夫人,可以了”
沈月牙从车帘中伸出手,公顷恭敬地接过沈月牙递来的物件,冰凉的触感从公顷的掌心渗进皮肤,借助柳府大门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散发出的昏黄的烛光,公顷摊开手掌,看着手中的物件。
沈月牙递给公顷的是一块带鹅黄色光晕,刻着奇怪花纹的月牙形玉玦,准确地说,是半块,玉玦月牙上半块缺损了一个角,像是被人硬生生从中截断,断口很平整。
公顷回到大门口,将手中的玉珏递给小厮:
“劳烦将这个交给你们柳掌事”
小厮赶紧将手中的银元宝儿塞进衣服中,这才为难地解释:
“爷,奴也不瞒你,今日早晨天晴大雪,掌事说适合进山捕熊,现在还没有回来,这...”
公顷料想小厮也不敢撒谎,回道:
“那你就交给你们府里面能说得上话的人,那人见了这半块玉玦便知来者何人”
“得了,爷,你在这等一会儿”
小厮不明所以,但拿人手短,小厮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玦,也不敢停顿,拔腿往府里跑。
等了一小会儿,门口的公顷便听到一连串稀稀疏疏的脚步声,紧接着,那扇本来只开了一条缝的红漆大门被两个奴仆打扮模样的男人推至两侧,门口出现一群人,提着星星点点灯笼,为首的是位与公顷年纪相当的秀美男子。
“在下柳府岳进,掌事夫婿,如今掌事人不在府中,烦请客人进偏厅一叙,偏厅中己配好茶水,可以暖暖身子”
秀美男人说话很客气,双手作揖,言行中有一种难以掩饰的书卷气,看来是个读书人。
“你等等,我去请我家夫人下车”
一旁开门引路的小厮没想到来者不但出手阔绰,看家中男主子的做派,对方应该是极为尊重的客人,一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还收了客人的银子,开门的小厮咽了咽口水,默默地隐到人群中。
“来人,请夫人下车”
这位柳家赘婿侧过头吩咐身边的人。
得了老爷的吩咐,身后跟着的下人仆从应声而动,去牵马的牵马,放脚蹬的放脚蹬,提灯引路的引路,甚至还有人端着暖炉熏香,这阵仗,就算是来位王爷也不过如此了。
最后,沈月牙在公顷的搀扶下下了车。
一路山林马车,暗夜大雪,沈月牙其实己经感到极为不适,下车之前,沈月牙刻意在脸上补了些胭脂,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但只有公顷知道,此时的沈月牙己经在强撑,最需要的就是喝点参汤提提气血,再饮下半壶烈酒,睡一觉估计,明日起床会舒缓许多。
见车中贵人下车,柳家赘婿岳进连忙迎上前,朝沈月牙深深地行了一礼:
“进时常听掌事提及夫人,今日一见,果真是才高行洁,不让须眉”
沈月牙接过公顷递来的暖炉,浅浅一笑:
“怎么,你认得我?”
岳进见沈月牙随意,便又自在了几分:
“时常听掌事回忆儿时往事,每每提及夫人,总是想念,就连那半块龙牙玉玦,掌事也是日日佩戴,从未离身,可想掌事与夫人之间的感情乃是金兰之契,即便身为夫君的我,也望尘莫及”
沈月牙见岳进客气,说话也很讨喜,微笑点头:
“方才我在马车中听得岳郎君己与柳姐姐成婚,可惜我常年困于京都,这样重要的日子也没机会前来喝杯喜酒,之后我会命人送些薄礼来府上,算是补上我这一片心意”
岳进知道沈月牙送的东西肯定不是寻常礼物,相当高兴,连忙感激,还未等岳进在说话,一旁的公顷提醒道:
“夫人,外面天寒地冻,要不夫人与岳郎君先进府中,找个暖和的地方坐着聊”
公顷说话首白,被公顷这一提醒,岳进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讨好沈月牙,没想到外面天寒地冻,赔礼道歉,将沈月牙公顷二人迎进了府中偏殿。
来到偏殿,扑面而来带着淡淡花香暖气萦绕在其中,殿中的八仙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本地小食,最主要的是火炉中煮的,竟然是奶茶,想来岳进之前就打听过沈月牙的喜好,这才临时发挥救了场。
沈月牙脱下大氅,坐稳后,冲岳进点头:
“有心了”
岳进见合沈月牙的心意,连忙摇手,口口称这乃分内之事,将一个贤内助该做的该说的,做得淋漓尽致,最后还是在沈月牙的坚持下,岳进这才勉强坐下与沈月牙一桌,而不是像个随从一样,站着听沈月牙训话。
“我刚才听说柳姐姐去狩猎打熊去了?”
待岳进坐下,沈月牙率先发问。
岳进点头:
“嗯,掌事喜爱狩猎,说是能强身健体,今日雪停,掌事又技痒,这才带了一对人,上山去了,要换平时,早就回了,估计是下午开始变天,这才拖住了掌事的脚程,夫人只需耐心等上一等,兴许一会儿就能等来掌事”
“这样呀...”
沈月牙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眼眸朝下,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思绪半晌,这才装作漫不经心地再开口:
“天黑路滑,这一女子进入山林,岳郎君还真是心大,不怕岳郎君笑话,只是坐了会儿马车,我便觉得周身都快要散架,柳姐姐一介弱女子,不知能否吃得消”
面对沈月牙几乎首白的疑问,岳进心理素质极好,同样端起茶水啜了一口后,这才不急不慢开口,语气更像是小媳妇儿向公婆告状:
“唉...掌事想做的事情,我哪里拦得住,夫人有空也得劝劝掌事,打猎固然能强身健体,但是也太危险了,夫人你看,我就是一文弱书生,每次陪同掌事上山,掌事总嫌我细胳膊儿细腿儿的,还给队伍拖后腿,时间一久,掌事便不许我陪着上山了,留我在家干着急”
沈月牙被岳进的话逗乐了,心中疑问更深:
“在我心中,柳姐姐是一等一的窈窕淑女,我可是好奇得很,到底是何种机缘巧合,竟让柳姐姐爱上了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