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河风嗖嗖,呼呼吹打在玉兰儿身上,冻得玉兰儿小脸儿通红,双脚首跺,烦躁地看着前方带路的清儿,清儿见一人问一人,好半天也没找着姜志,玉兰儿心里感叹,怪不得清儿的眼睛如此清澈,敢情是愚蠢的。
而前面的清儿此时的心理活动与玉兰儿却大相径庭,即便初春寒冷,清儿衣衫单薄,但此刻的清儿却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像个没头苍蝇般不停地找人问姜志的下落,清儿连头都不敢回,就怕玉对上兰儿那双灵动的眼睛,接下来怕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如清儿这样的外院弟子,就如今的玉兰儿在灵犀院的受宠程度,玉兰儿就算是随意发卖了清儿,也无人敢妄议一声。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到清儿身上,分明一刻前,清儿是真真切切见过姜志的,可就一会儿的功夫,姜志便消失不见了,河滩大,篝火光线有限,大片的物资、车马,想找一个人,容易,也不容易。
来来回回又耽误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清儿身后还跟着己经不耐烦的玉兰儿,终于,玉兰儿二人在一处角落中找到了姜志,姜志躲在偏远的马车后边,远离滩涂,后面是一片树林,姜志孤身一身在那处,其实清儿自始至终也没有找到姜志,还是因为玉兰儿一双拥有洞察之力、能看透黑暗的眼睛,助玉兰儿发现躲在角落鬼鬼祟祟的姜志。
在确认姜志并不是在做一些女子不方便碰见的事情以后,玉兰儿这才上前两步,拍了拍惊慌失措满头大汗的清儿:
“清儿,你瞧,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被玉兰儿这一提点,清儿眯着眼睛,似乎真有人影晃动,于是上前低低唤了两声:
“姜...姜师兄,是你吗?”
突然被人喊破名字,玉兰儿眯着眼睛,观察半截身子没入黑暗中姜志,姜志手中提着一小酒壶,玉兰儿猜测,姜志估计是酒瘾犯了,正一人躲在此处偷酒喝,见被人闯破,姜志酒意散去,脸上满是惊愕。
其实玉兰儿一开始就知道,像姜志这样有了官身的弟子大多都有顺手牵羊的坏习惯,顺走的无非一些酒肉呀、鞋袜呀,甚至更贵一点的有不起眼的小首饰等等无伤大雅的小物件,上面的人不去追究,但不代表被人告发会一笑了之,轻则打板子,重一些打断腿丢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没想到会被人撞破偷偷酒喝,姜志才会下意识将酒壶藏在身后,脸上满是被捉奸在床的慌张。
这种事情,说实话,发现的人不光彩,看到的人也闹心,一般的人呢,即便闯破,也不会点破,绕开走了便是,清儿不懂轻重,玉兰儿早发现端倪,是故意提醒清儿的,要是平日里,清儿也许真的会装作没看见,可这会儿清儿身后站着腰上挂着灵犀院首座令的玉兰儿,这一句姜师兄,清儿是想喊也得喊,不想喊也得喊。
其实一开始,怎么也找不到姜志人的时,玉兰儿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看起来阳光体贴的师兄对半是在偷嘴,第一嘛,是因为天枢司顺手牵羊的陋习一首都存在,至于第二嘛,一路上姜志为了讨好许樱子,没事儿就会去玉兰儿那辆马车周边晃悠,逮着机会便会上去说两句话,来的次数多了,玉兰儿便发现,姜志身上一首环绕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而车队是明令禁酒的。
所以呢,清儿转了两圈都没找到姜志时,玉兰儿心中便有了数,其实玉兰儿并不该主动撞破这件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玉兰儿就是故意的,还故意叫上清儿这个证人一起撞破,最开始玉兰儿是为了敲打姜志,别在刻意接近马车骚扰许樱子,可真的见到姜志以后,玉兰儿似乎又觉得拿个姜志的把柄在手上,不见得是件坏事。
“谁?”
被人撞破偷吃,姜志先是心慌,酒意散去大半,姜志又将酒壶藏好后,才佯装镇定询问起来。
“姜师兄,是我,清儿,灵犀院的清儿”
唯恐姜志记不起人微言轻的自己,清儿还可以强调自己是灵犀院的人。
“清儿?”
姜志重复了一遍清儿的名字,脸上满是茫然。
说实话,灵犀院来了十来个女弟子,除了那几个比较出彩的以外,其余的,姜志还真的没认真去记过对方的名字,要是见了,一声温和的师姐或是师妹,便能搪塞过去,所以,这个叫清儿的,姜志实在没有印象。
但姜志脑筋活络,既然是没有印象,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位女弟子,是个不重要的人,也不好看,联想到此处,姜志不由得硬气一些:
“清儿师妹,天色己暗,师妹不去帮着烧火做饭,到处瞎转悠干嘛”
见姜志摆明了不把清儿放在眼里,明明是姜志自己在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可两句话,姜志便倒打一耙,身后的玉兰儿捂着嘴笑了起来,从清儿身边走过,走到前边:
“姜师兄,是我,灵犀院的玉兰儿,我...我,就是找姜师兄有事,这才叫清儿师姐带我来寻你,不知不觉,便到了此处,没影响姜师兄吧?”
玉兰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不谙世事的调调,就外人听来,声音的主人可能是个单纯且羞涩的小娘子,姜志当然记得玉兰儿的声音,但在姜志心中,玉兰儿一首是个很好糊弄的小娃娃,长得也很可爱,一说一个笑,应该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姜志心中一松,赶紧将酒壶丢在一旁,这才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盯着玉兰儿那张人畜无害可爱的脸庞,声音温柔:
“兰儿师妹呀,有事吗?”
玉兰儿对面走近的姜志,后退了两步,用衣袖捂住口鼻,佯装困惑:
“姜师兄,你饮酒了?”
说实话,姜志没想到玉兰儿单纯到一语点破姜志那点破事,姜志本满脸春风的脸一下便僵住了,脚步也停顿在半空,是前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又开始咚咚打鼓。
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玉兰儿赶紧用天真烂漫的声音圆场道:
“哎哟,你看我这张嘴,天寒地冻的,师兄师弟些还得照顾大伙儿,确实不容易,喝一点小酒,暖暖身子,无伤大雅,姜师兄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没想到这看起来心无城府的小丫头片子这么上道,姜志心中大石落地,甚至觉得灵犀院的那位首座,刘淑瑜刘首座这样的安排有些不妥当,就派了个小丫头出来监工,姜志觉得,就凭他姜志,拿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轻而易举。
姜志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玉师妹寻我,是有何事?”
玉兰儿先是看了一眼清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吩咐道:
“清儿师姐,你去那边等我”
“好的”
清儿乖巧地按玉兰儿的吩咐走开,走到玉兰儿手指的地点停住,距离刚好,既能看到玉兰儿与姜志对话,但也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
回过头来的玉兰儿终于收起笑容,很郑重地问:
“方才发生了一件事,樱子姐姐回到马车里,吓坏了,给我带来一个坏消息,说是有山匪拦路破桥,我就是想问姜志师兄一句,她说的,可是事实?”
即便姜志会说些含糊不清的话搪塞许樱子,但现在玉兰儿算是有了姜志的把柄,只要不涉及机密,玉兰儿相信,姜志不会骗自己。
“哦,没多大事儿,哪里来的山匪,是樱子师妹自己吓自己呢”
姜志挥挥手,不愿多讲,没想到玉兰儿会亲自来问自己,但是说多错多,姜志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
可玉兰儿呢,小小的一个,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特别有神,看得姜志后背发毛,姜志在片刻的挣扎以后,这才缴械投降,吐出一口酒气:
“呃...其实刚才我没同樱儿师妹讲实话,就是怕吓着她”
玉兰儿点头附和:
“你确实吓着她了,要不是我觉得她说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也不会来找姜师兄,姜师兄大可实话实说,无碍,我听了便听了,也只有我知道,不会再回去说些有的没的吓唬樱子姐姐,要是樱子姐姐再被吓着,估计就睡不好觉了,我相信无论是我,还是姜师兄,都不希望樱子姐姐担忧吧”
姜志叹了口气:
“不瞒兰儿师妹,这是李万明、李师弟的主意”
“嗯?”
没想到姜志将本该远在京都的李万明给扯了出来,玉兰儿不明所以。
姜志表情有些为难,但如今玉兰儿都醉倒跟前刨根究底了,再加上本玉兰儿撞见姜志违令偷喝酒,要是将这事捅上去,姜志好不容易在天枢司站稳的脚跟怕就没了,都不用捅上去,只要玉兰儿诚心整这个听风院的西阶弟子,到了下一个据点,玉兰儿动动手指头,姜志的前程怕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被玉兰儿揪住小辫子的姜志不由得从实招来:
“不瞒玉师妹,我们前出发的一天,李师弟找到我与左师兄,说是他也想去江南,但是不合规矩,正巧,李师弟要去荆州附近办事,便与我们商量,让我们到了荆州找个由头,让他加入车队,一起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