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什靠近余新:“老妹,去逛集市不”
两人坐在大殿上,余新看着自己身旁不断顾涌的老哥,用手推开他的脸:“滚”
付什被推开后反而笑得更欢,他像只偷了腥的猫似的往余新身边蹭,衣襟上挂着的铜钱串叮当作响。大殿穹顶垂落的星图在地上投出流动的光斑,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歪歪扭扭的游鱼
“哎呀,咱姐都同意了,就去嘛”
付什的手指顺着星图光斑游走,在余新袖口洇开一小片银辉:“你闻闻,糖炒栗子的香气都飘到观星台了”
铜钱串突然发出蜂鸣,余新按住腰间躁动的扇子,檐角铜铃应和着响起一串清音。她别开脸不去看青年期待的眼神,扇子上坠着的星芒石却泄露了心事,在暮色里明明灭灭闪烁
“两串山楂果,糖衣要琥珀色的”付什将铜钱拍在蜜饯铺子时,余新正盯着吹糖人的老匠人出神。琉璃灯盏在檐下连成星河流转,暖光映得她侧脸不似平日冷肃,而萧曾就站在她的肩头
付什拈着铜钱在余新眼前晃,钱孔里漏下的月光正巧映在她颤动的睫毛上
“她都馋得抓你肩膀了”他故意把糖栗子剥得咯吱响,琥珀色糖衣裂开的脆响混着焦香,勾得萧曾蓬松的尾巴扫过余新耳尖
余新掰了一点糖人喂给萧曾
萧曾叼着糖人,毛茸茸的尾巴欢快地扫过余新手背,爪子还扒着她的衣袖不肯松。付什见状笑得前仰后合,铜钱串随着他的动作撞出清脆声响,惊得檐下栖息的白鸽扑棱棱振翅
付什又说着:“方才路过杂耍摊,那耍火棍的把式耍得漂亮”
付什的话音未落,远处突然爆开一团金红色火焰。杂耍艺人将铜火棍舞成转轮,火星溅落在青石板上竟化作流萤,绕着看客们的衣摆翩跹。余新感觉肩头一轻,萧曾己经蹿到付什发顶上立起身子,黑豆似的眼睛映着明明火光
“小心”余新伸手要接萧曾,指尖却触到温热的油纸包。付什不知何时买了烤甘薯,蜜色糖浆正从裂开的焦皮下渗出,甜香混着柴火气漫过她束紧的衣领
余新捧着甘薯退后半步,指尖残留的温度却顺着经络攀上来。萧曾的尾巴卷住付什耳坠荡秋千,青年佯装吃痛去捞,铜钱串与银链缠作一团,惊得檐角白鸽又扑簌簌落下几片绒羽
“当心燎了毛”她撕开焦皮,甜香蒸腾成雾
铜铃忽而急响,星河灯影里飘来糖霜似的雪。付什解下外袍罩住两人,织金云纹扫过余新发间玉簪,惊起细碎铃音。萧曾钻进暖烘烘的衣襟,爪子勾着铜钱串打转,将付什胸前的星图烙印花纹蹭得发亮
“耍把式的要收摊了”他指着渐暗的天穹,流萤火星正化作星子归位。余新忽然握住他冻红的指尖,星芒石坠子垂落时在青年腕间勾出银线,像捕梦网拢住将散的烟火气
付什的铜钱串突然泛起微光,余新腰间星芒石随之轻颤。她刚要开口,青年己经拉着她挤进人群。萧曾蹲在她肩头,尾巴尖扫过琉璃灯垂下的流苏,带起一串细碎的星光
糖霜雪落在蜜饯铺的油纸伞上,凝成晶亮的糖砂。付什哈着白气把糖栗子揣进怀里,铜钱串叮叮当当碰着星芒石坠子,在暮色里扯出细银丝般的流光
“尝尝这个”付什变戏法似的摸出竹筒,桂香混着酒气漫出来时,檐角铜铃突然齐齐转向北方。余新按住躁动的扇骨,看见酒液里浮着的月牙形冰片——是广寒枝的霜花
“付钱了吗?”特巴彦尔站在两人身后,用扇子敲了敲两人的头
付什捂着后脑勺转身,铜钱串撞在星芒石上溅起细碎金光。特巴彦尔的黑袍摆扫过糖霜雪,腰间挂着的白玉算盘叮咚作响,冻红的鼻尖还沾着糖人摊的麦芽香气
“用广寒枝泡酒,倒是会挑。偷谁的?”她晃了晃竹筒,霜花在月下泛起蓝莹莹的光,“拿三串糖葫芦来换”
余新袖中忽然滚出个油纸包,萧曾的爪子正扒拉着松子糖往外钻。特巴彦尔用扇骨轻点小猫湿漉漉的鼻尖,松子糖便整整齐齐码在了白玉算盘上
“老规矩,二八分账。”付什把糖栗子倒进特巴彦尔随身带的青瓷盏,铜钱串故意碰得算盘珠乱跳,“您二,我们八”
特巴彦尔又敲了一下付什的头:“先回答我的问题”
付什捂住头,喊道:“只是拿我大哥的!”
特巴彦尔的扇骨悬在付什头顶,忽然转了方向,轻轻挑起余新腰间闪烁的星芒石。白玉算盘在她腕间发出细碎响动,糖霜雪落在乌木扇面上,凝成几粒晶莹的碎钻
“广寒枝要配梅子酿才好”她忽然松了神色,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冰裂纹里渗出绯色流光,惊得萧曾从余新领口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粉红鼻尖翕动着去够酒香
付什眼睛倏地亮了,铜钱串哗啦啦响着凑近:“这不是您埋在观星台那坛……”
“闭嘴”特巴彦尔用扇子压住青年喋喋不休的唇,指尖却将酒瓶往前推了半寸。琉璃灯影里,她鬓角霜雪化作细密水珠,倒映着糖人摊暖黄的光晕
余新忽然轻笑出声。她指尖星芒石坠子晃悠悠碰响铜钱串,在付什腕间缠出银河似的流光。萧曾趁机扒开青瓷瓶的木塞,酒香混着梅子酸气漫过蜜饯铺子,惊得檐下白鸽纷纷探头
“老规矩。”特巴彦尔突然变出三个冰玉盏,霜花在盏底绽成六角晶纹,“偷酒的小孩要讲十个新故事”
付什正要抗议,余新己捧着酒盏蹲到糖炒栗子的铁锅旁。柴火噼啪炸开一粒栗子,她腕间银链轻晃,星辉便裹着焦香钻进酒液,将梅子酿染成晚霞颜色
萧曾的尾巴卷着竹筒摇摇晃晃,广寒枝的霜花在月光下跳起碎玉舞。付什忽然解下铜钱串抛向半空,钱孔里漏下的星光竟化作糖砂,纷纷扬扬落在特巴彦尔发间
“先说您吧”余新突然看向特巴彦尔,“您来这干什么?”
“额……”特巴彦尔用扇子敲敲了鼻子,斟酌着用词,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你俩三哥的眼疾犯了,我其实,其实我是去找风年的,但你们也知道,风年是找不到,所以我就来了,反正,对萧鸿来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余新揉揉眉心:“怎么说呢,算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先去一个隐蔽的地方”
付什眼睛瞪大,余新拉着他们往集市偏僻处走去,萧曾也从竹筒上跳到余新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衣领
到了一处废弃的院子,余新停下脚步,“说吧,三哥眼疾现在什么情况”
特巴彦尔皱着眉:“和……以前一样……”
徐不理解,她不理解,昀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会议,一场不像会议的会议,才结束,昀蒹就找到自己
身后突然漫开细雪簌簌的动静,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跟来了
“这里的待客之道,是让贵宾自己找路?”昀蒹的声音像冰棱坠地。他不知何时换上了暗纹西装,领口别着枚残缺的鹿角胸针
徐的指尖在口袋里捏紧小雪人:“灵王殿下应该认得回程的传送门”她故意加重“灵王”二字,满意地看到对方瞳孔收缩——那枚胸针分明是她去年亲手别在故人领口的上
雪域冰原的寒风卷起徐的大衣下摆,金属鸢尾花在袖口发出细碎鸣响。昀蒹站在十步开外的冰棱柱上,残缺的鹿角胸针在他领口泛着幽蓝微光
徐倚靠在另一根柱上,看着昀蒹领口上的胸针突然笑出声:“这抢谁的?”
“不是抢的,我偷的”
徐又笑了一声。昀蒹的回答让徐笑得更欢,冰原上的寒风都似乎柔和了几分
徐的指尖几乎要掐进冰晶凝成的大衣口袋,小雪人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那是用记忆碎片捏成的封印,此刻正随着胸针幽光的明灭而震颤
“偷?”她扬起被雪粒染白的睫毛,“灵界之主也需要做梁上君子?”
“你不会真信了吧?”昀蒹挑了挑眉
“没有,只是没想到堂堂灵界之主也会说出这种话”
徐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依旧清晰,带着一丝刻意的嘲弄,目光却像冰锥,牢牢钉在昀蒹领口那枚残缺的鹿角胸针上
细雪在他周身打着旋,却不曾沾染他分毫。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胸针冰凉的金属边缘,那幽蓝的微光似乎更盛了一瞬
“灵界之主?”他重复着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品味一个陌生的笑话。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你指那个把麒麟角当新年礼物送的蠢货,还是说我?”
昀蒹的话语像一枚淬冰的银针,精准刺破了雪原上紧绷的寂静。寒风卷起细碎的雪沫,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映着徐被雪粒模糊的身影
徐捏着口袋里几乎碎裂的小雪人,指尖的寒意首抵心脏。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牵起一丝更冷的弧度:“怎么,灵王殿下的位置,还能像这雪原上的冰棱一样,今天你站这根,明天他站那根?”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昀蒹领口那枚残缺的鹿角胸针,那幽蓝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昀蒹轻笑一声:“不,我的意思是,离继承大典至少还有两个月,更何况,内定继承者就是我弟”昀蒹微微停顿了一下,身体前倾,“所以……您会来的,对吗?”
昀蒹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被寒风揉碎,但那前倾的姿态,冰蓝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近乎执拗的专注,却像无形的冰锥,比周遭的寒气更刺骨地扎进徐的心口
他弟?内定继承者?两个月后的大典?这些信息碎片在徐脑中飞速碰撞
他不是灵王。他从未是,也即将不是。他是“昀蒹”,一个身份模糊,甚至可能带着某种“原罪”(偷窃?抢夺?)的……存在。而他在意的,是她是否出席那个将他弟弟正式推上王座或推下王座的典礼
徐想着想着就突然笑,笑的很大声,而昀蒹就站在那等着她笑完
昀蒹只是静静站着,冰蓝的眼眸沉静如古井,耐心地等待她笑完
终于,笑声渐歇,化作几声急促的喘息,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消散。徐抬手抹了抹眼角——那里干涩得厉害,并没有泪水,只有风雪留下的刺痛。她重新看向昀蒹
“继承大典?”徐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寒风磨砺过,“两个月后?内定的是你弟弟?”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关键信息,像是在确认一个荒诞的剧本
“是”昀蒹的回答简洁有力,没有多余的解释。他没有否认徐的称呼,只是平静地回应:“邀请己经发出。我的问题,是‘您会来吗?’”
他前倾的身体微微收回,恢复了那种疏离而挺拔的姿态
徐又抹了抹眼角,说:“如果你不让着任何人,能让我看尽性的话,我或许能来”
“尽性?”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风雪中研磨,“您是指看我和他斗得两败俱伤,血染灵王殿的台阶?还是……想看我能为您做到什么地步?”
“我只是说出我的条件,行不行使是你的权力”
昀蒹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痛呼声,昀蒹立马解开幻景,就看见辉思拿着自家的长判鞭,看起来有些心虚,而昀葭捂着背,推了辉思一把:“这次怎么不抽鬼王?”
辉思之前也这样犯过“贱”,随机找一个人抽上一鞭子
而昀蒹和徐现在就站在茶水间门,分别倚着两边门框
“看来你还有‘家务事’,那我先离开吧”徐冷冷瞥了一眼,转身就走
“等一下,这个给你”昀蒹扔出一个印着鹿头的金色本子,“我们以前见过,这里面有你的……经历”
徐接过本子,看了一眼封面,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而昀蒹转身去管了昀葭,辉思趁机小跑到鬼王身边,朝着徐打开传送门离开的身影拍了一张照,鬼王“切”了一声:“上次的绯闻你弄好了吗?”
“弄好了,不过……我留了一点”辉思晃了晃手机,上面是聊天记录,包括两张徐的照片,手机晃的很快,鬼王没有看清,只是冷哼一声,也打开传送门,钻了进去
辉思心中不屑,继续看手机,这时屏幕上出现黑影,辉思本以为是昀葭,便大大方方的亮屏幕,首到真正的昀葭戳了戳辉思的肩膀,辉思转头看才发现旁边这位是昀蒹
“那……我走了?”辉思像是脚底抹油,也跑了
昀葭活动了一下恢复如初的肩膀,走到昀蒹身边:“咱俩也走?”
昀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沉寂
“走”他吐出一个字,转身,身影融入会议厅更深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