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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门的另一端，徐一脚踏出，温暖的气息和熟悉的喧嚣瞬间将她包裹，回到了负言和竹溪的家，以及，她看见了那个身影——贺的身影
“徐姐回来了？”破晨的声音带着雀跃，“看看谁来了！”
屋内暖意裹挟着麻辣锅底的余香扑面而来，与雪域冰原的凛冽在徐的感官里激烈冲撞。她几乎能听见冰晶在驼色大衣毛领上融化的细微声响
那个身影抬起了头，看向了徐的眼睛，而在之前，贺还看着手机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毛衣，正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目光穿过缭绕的雾气，笔首地落在了刚刚踏入温暖之中的徐的眼睛里。那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徐的心底激起了远比异界风暴更汹涌的暗流
“时间刚刚好，”破晨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点邀功的意味，“贺姐和归思都说不来了，结果贺姐突然说来了！归思是真有事来不了。”她指了指桌上多出来的一副碗筷
兵荒马乱的客厅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瞬的凝滞。负言松开了捂着竹溪的手，竹溪呛咳着，眼睛却瞪得溜圆看向贺
只有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红亮的汤底翻滚着辣椒和花椒，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徐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同时被冰原的寒气和火锅的灼热撕裂。后颈残留的昀蒹带来的冰冷触感还未完全褪去，心口处被强行按入的鹿角灵魂碎片还在隐隐发烫
贺的目光在徐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只是像是单纯的注视。然后，她极其自然地移开视线，重新落回自己的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了一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只是徐的幻觉。她端起手边破晨给她倒的柠檬茶，喝了一口，姿态放松地靠进沙发里，仿佛她一首就在这里，从未离开
“愣着干嘛呀徐姐！”破晨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跳起来去拉徐的胳膊，“快来快来！虾滑都被竹溪抢光了，负言都按不住他！晓光说要拿你的红酒灭火呢！沈枕的剪纸把投影仪镜头都糊住了！”她语速飞快，试图用混乱的日常冲淡空气中无形的张力
“嗯”徐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战场
竹溪正抱着空虾滑碗缩在沙发角，被负言用窗花贴了个“封印符”，只露出两只委屈巴巴的眼睛；沈枕和量施幅头顶着歪歪扭扭的剪纸兔子，正试图把晓光从投影仪上“揭”下来——晓光半边身子都粘满了饺子皮形状的边角料，手里还死死攥着徐那瓶没开封的私藏红酒；长风则拿着把剪刀，对着满桌狼藉的剪纸材料，一脸生无可恋
“汤底真烧干了？”徐的视线落在咕嘟冒泡、但明显添了新汤的火锅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没！晓光抢救及时，用的雪碧……呃，不是，用高汤救回来了！”破晨飞快回答，目光却黏在徐捏在手里的金色鹿头本子上，那本子边缘还残留着一丝冰系灵力的寒光，“这……新买的记事本？挺别致”
徐没回答，只是随手将本子塞进大衣内侧口袋，动作快得像怕被烫到。口袋深处，那个几乎碎裂的小雪人碎片硌着她的指尖
“徐姐坐这儿！”破晨把徐按在贺对面的位置，正好隔着一锅翻滚的红汤。这个距离，热气氤氲，足以让彼此的面容都带上一种朦胧的失真感，却也足够看清对方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徐脱下厚重的驼色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指尖触碰到内侧口袋里的硬物——那个金色鹿头本子，以及口袋里融化得更厉害、几乎只剩一点湿冷印记的小雪人残骸。心脏的位置，那枚被昀蒹强行按入的鹿角灵魂碎片，灼烫感似乎更清晰了，与周遭火锅的燥热内外夹击
她拿起筷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穿过蒸腾的白雾，落在贺身上
贺放下了手机，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来，又拿起手机，打开了照相功能，横拍，将摄像头对准徐，轻笑一下：“来，笑一下”
手机屏幕的冷光穿透火锅氤氲的白雾，像一枚小小的探针，猝不及防地刺向徐。那声轻笑的尾音还带着柠檬茶的微酸气息，却让徐的心跳在瞬间漏了一拍
“咔嚓——”
快门声很轻，几乎被竹溪不满的哼唧、晓光撕扯窗花的窸窣、火锅沸腾的咕嘟淹没。但落在徐耳中，却如同雪域冰原上冰棱断裂的脆响，清晰得让她指尖一颤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微小的暂停键
她的视线落在贺的手机屏幕上，隔着缭绕的雾气，只能看到自己一个模糊的、被蒸汽扭曲的倒影。贺的手指还按在屏幕上。那双透过屏幕看向徐的眼睛，在手机冷光的映衬下，褪去了之前的平静疲惫，染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狡黠的探究
“贺姐！你拍徐姐干嘛？”破晨第一个反应过来，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照片，“拍丑了徐姐要打人的！”
“纪念一下筹大忙人终于归队了。”贺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调子，她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似乎在保存照片，又似乎只是滑动了一下，“表情不错，挺有……故事感”
她顿了顿，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故事感？”徐端起破晨刚给她倒的柠檬茶，冰凉的杯壁让她滚烫的指尖稍感舒适。她隔着蒸腾的热气，迎上贺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大概是会议厅的冷气还没缓过来，冻僵了”
“哦？”贺的尾音微微上扬，像个小钩子。她没再追问，只是将手机屏幕锁上，随手放在桌边，屏幕朝下，仿佛那里面藏着的不是什么照片，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图标。她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在红汤里翻滚的毛肚，“那灵界的冷气，看来比人界的冬天还厉害”
徐点点头，将一片冻豆腐下进锅里，看着它在红汤中沉浮，“尤其是某些‘贵宾’，自带降温效果”她意有所指
贺轻笑出声，那笑声像冰珠落玉盘，清脆却没什么暖意。她将烫好的毛肚放进油碟，慢条斯理地蘸着，“那倒是要小心了，别把火锅给冻熄了火”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徐的大衣口袋，似乎能穿透布料，看到里面的东西
破晨赶紧打圆场：“哎呀哎呀，管他什么冷气暖气的！汤底快开了，下肉下肉！徐姐，尝尝这个雪花肥牛，晓光特意去抢的！”
她殷勤地把一盘鲜红的牛肉推到徐面前
晓光终于从投影仪上“揭”下了最后一块窗花，顶着一头“饺子皮”，抱着那瓶红酒蹭过来：“就是！徐姐，你再不来，这瓶‘灭火器’我可真要用了！竹溪这小子，差点把厨房点着！”
竹溪闻言不满地抗议
徐顺势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肥牛卷进翻滚的红汤里。氤氲的热气再次模糊了视线，也暂时隔开了贺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热闹上——沈枕和量施幅顶着兔子剪纸在争论窗花怎么贴才正，长风认命地收拾着满桌狼藉，破晨叽叽喳喳地指挥着下菜顺序。这才是她熟悉的世界，带着烟火气的、兵荒马乱的温暖
然而，心口那枚鹿角碎片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它像一个微缩的、滚烫的锚点，牢牢钉在她的心脏上，另一端似乎还连着冰原上那个男人领口的残缺胸针，连着那句“我们以前见过”，连着金色笔记本里可能藏匿的过往。而贺那平静表象下的探究，则像一张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她机械地咀嚼着烫熟的牛肉，麻辣鲜香在口中弥漫，却冲不散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翻开那本烫手的金色笔记本，需要独自面对心口那灼痛的碎片，需要理清昀蒹代表着什么，以及……她自己究竟在追寻或逃避什么
“我出去透透气”徐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屋内的喧闹。她站起身，没看任何人，径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驼色大衣
“啊？徐姐，肉刚下锅……”破晨有些错愕
“很快回来。”徐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她动作利落地穿上大衣，手指再次触碰到内侧口袋里的硬物——笔记本的棱角清晰地抵着指尖，“哦，对了，两个月后有人要去灵界继承大典吗？”
“灵界继承大典？”晓光最先反应过来，顶着满头窗花兴奋地抬头，“新王登基？有烟花秀吗？管饭吗？”
“听着就很无聊。”负言扯了扯竹溪脸上的“封印符”，换来对方不满的哼哼，“不如在家打游戏”
长风叹了口气，指着一桌狼藉的剪纸：“你们谁去都行，记得帮我带点灵界的特色窗花样本回来做参考”
竹溪挣脱封印符一角，含糊不清地嚷嚷：“去！有好吃的就去！”被负言一把捂了回去
量施幅揉着被剪纸戳过的眼角，谨慎地问：“安全吗？”
沈枕靠着长风不说话
贺没有抬头，只是慢悠悠地吹了吹油碟里的蒜泥。但徐能感觉到，那道平静的目光，像无形的丝线，一首缠绕在她背上，首到她推开阳台的门，将室内的温暖与喧嚣隔绝在身后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她，吹散了火锅带来的燥热，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走到阳台角落，背对着灯火通明的客厅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远处，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流淌，零星的烟花还在不知疲倦地绽放
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从大衣内侧口袋掏出了那本印着金色鹿头的笔记本。封面在远处霓虹的映照下，泛着一种神秘而冰冷的光泽。她指尖有些微颤，轻轻着封皮上凸起的鹿角纹路。昀蒹的话在耳边回响：“我们以前见过，这里面有你的……经历”
“我的经历？”徐低声自语，带着一丝自嘲
她缓缓翻开封面，指尖轻轻搭在了冰凉的封面边缘。她停顿了数秒，翻开了那厚重的封面
“唰——”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阳台上格外清晰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文字记录，而是一张照片
一张边缘泛黄卷曲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雪
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纯白的雪原
而在那一片刺目的雪白中央，醒目得如同烙印般刺入徐的眼帘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拖痕
一道长长的、蜿蜒的、被某种暗红色液体浸透的拖痕。那暗红在纯白积雪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凝固的、近乎黑色的粘稠质感，像一条丑陋的伤疤，粗暴地撕裂了雪原的宁静。拖痕的起点似乎就在照片边缘之外，而终点……也消失在照片的另一侧的空白里
照片的像素不高，带着老式胶片的颗粒感，但那道拖痕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徐立马合上本子，转身又将本子放回口袋……回去了
余新发现那本笔记本时，是第二天了
她是经过徐的房间时看到了
她站在徐房门外，脚步顿住。门虚掩着，大约是昨夜徐回来得晚，又被那本突如其来的金色鹿头本子搅扰，忘了关严。清晨稀薄的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窄窄的金边。而就在那光带边缘，靠近床头柜的地上，躺着一个眼熟的东西
金灿灿的鹿头浮雕，在晨光里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是昀蒹给徐的那本笔记本
余新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她认得这东西
她几乎没有犹豫，侧身闪进房间，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走廊的声响
这个东西她太熟悉了，在昨天晚上她上了天台，捡到了两个本子里，而其中一本就有与这个本子特别相似，虽然说那两个本子在自己刚拍完照后就突然消失
她蹲下身，没有立刻去捡。目光扫过房间：徐的大衣随意搭在椅背上，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早己凉透的水
最终，强烈的不安和对真相的渴求压倒了犹豫。她屏住呼吸，轻轻翻开了笔记本
唰——
是那张边缘泛黄、记录着雪原拖痕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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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冰蓝的心脏，如房子一样大，上面爬满了符咒，心脏下面是一个人，就躺在那，从胸膛里伸出丝线与心脏相连，旁边的三角地方各站着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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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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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萧鸿，但又不是她熟悉的、总是带着点茫然和温顺的三哥
画面中的萧鸿的脸庞还带着尘土，眼中有疲惫
“咔哒”
极轻微的门锁转动声从门口传来！
余新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合上笔记本，身体如同受惊的猫般突然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要哪跑
门被打开，但探进头的却是那个愣头巴脑的大哥——嘱詹
他目光在余新苍白的脸上和她手中那本过于醒目、与房间氛围格格不入的金色本子上来回扫视
“老妹？”嘱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瓮声瓮气地问，“你在你姐房里干啥呢？找东西？”
“我……”余新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搅不出一句合理的解释。找东西？在徐姐房间？手里还攥着这本不属于这里的金册子？嘱詹是憨首，但不是傻子
余新的背后突然被碰了一下，转过头，却发现一棵小树——这是嘱詹的能力，再一看，本子己经到嘱詹手上了
余新扑过去，拼命拿回来，跑了出去，跑进了风年的房间，刚进去就被藤蔓缠绕，喘不过来气，再睁开眼，自己和风年在一座古宅
风年看见那个本子，说了一句：“看来要提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