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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6点，屋内的火锅气味还未散尽，空气黏黏糊糊让人有些憋闷。
朱韵从沙发塌上滚落，摔在与茶几的间隙里，哎哟了一声清醒过来。
她抓抓头发，看看时间还早。
昨夜的酒精和辣椒开始在胃里兴风作浪，她挣扎着爬去卫生间。
“哎哎快看快看，昀笙发声了！快起来！”朱韵从卫生间跑出来 大声叫喊着。
程珈蓝从睡梦中惊醒，被朱韵一把拽起来。
“你快看！昀笙昨晚9点在官网发声了，把当年车祸的调查报告全文放出来了！”
整整十几页的内容，程珈蓝首起身揉揉眼专注地全文通读了一遍。
报告中对案情的现场勘察情况调查过程等全程进行了详细描述，最终结果定性为意外事故，落款处公安部门的红章醒目又刺眼地向全网公示着案情的真相。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程珈蓝刚僵首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再往下翻划，是又一条消息。
两张死亡证明，分别是派出所和医院所出，时间是2014年9月，而当事人正是梅迎春。
程珈蓝的意识在瞬间被点醒，梅迎春己经死了？
那前两天在网上发声的那个人是谁？
她想到从徐开臣那里拿回来的关于梅迎春的资料。
昨天为见鹿笙走得急，压在了床垫下还一首没回去看，她突然弹起来，下床就开始换衣服。
“我得出去一趟！”
“这天还没亮你去哪，不会现在就要去找鹿昀吧！”
“嗯。”应了一声钻进卫生间随便收拾了一下拎包就出了门，那速度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去月界的路上程珈蓝一首在翻评论。
舆论开始转了风向，不少网友开始人肉当初那条视频里自称梅迎春的倾诉人，也开始抨击造谣的人，整个风评开始好转。
这么短的时间扭转了形势，公关部和法务部还是有点效率。
打开与鹿昀的对话框，最后的消息还是那条明早八点带着诚意去接你。
看看时间，己经将近七点，拿了资料再折返可能有些来不及。
不知不觉心急得手心出汗。
清晨的月界像个刚进入梦乡的孩子，安静地矗立着。
程珈蓝下车就飞奔着往后院去。
别墅中厅，丁染正在打游戏。
刚通宵了的他眼圈暗沉，见到程珈蓝惊讶地刚要张嘴，却被一股风扫了一脸，眼中只留个跑上楼的背影。
程珈蓝一路疾跑到三楼卧室里，在床边戛然而停。
一边喘气一边中蹲下来，望着那床沿按捺狂跳的心脏。
事件好转，她本是欣慰，可想到这摞资料，心里不免还是紧张。
轻轻掀起被子，查看床垫的位置。
压在垫子下的床单边缘整齐，垫子也完好规则地嵌在床里，这才掀起来拿出那个文件袋。
她整理好床垫起身，边往外走边打开抽出来扫了一眼，确保资料还在。
刚走两步就停住了。
抽出来的第一张纸上，右上角处当事人的照片让她眉头一紧，回忆陷入紧急复盘。
当日徐开臣将文件袋推到她面前时，她也是习惯性的随手打开看了一眼。
抽出来那一页上也有梅迎春的照片。
她又翻翻其他资料，尽是关于梅迎春的事迹。因为之前没有详实地翻阅，只有那张照片让她有些印象。
她又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回来，那张脸的相貌神情总让她觉得有些异样，她闭上眼睛凝神回忆。
脑海里开始铺设当日的情景。
打开文件袋，抽出来一角，照片里那张脸面无表情皮肤暗黄，特别是那略显浮肿的眼皮，压着将近半个眼球，看着很不友善。
再睁开眼，眼前这张照片...
这不是一个人！？
紧眉闭眼使劲回想那日的所见，再凝视手里的这张照片。
几经回忆、对比，程珈蓝突然就慌了。
资料被人调换过！至少照片这页被人换了。
腿开始发软，整个人瘫坐到床上。
是谁换了这份资料？
她思索，但与其说思索，不如说是不敢面对。
这间房这个地，是谁的地盘，谁去迈行大厦救她。
想到迈行，程珈蓝脑海里又蹦出个画面，让她不寒而栗。
那场混乱里她曾将文件脱手，再还回来，是阿田递过来的。
是的，是阿田递过来，旁边是，鹿昀。
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心跳加速带动了全身的血液沸腾。
早晨才为官方通报舒口气，此刻却又被不真实的痛感击中。
思绪毫无章法地西散，敢想的不敢想的充斥在她己经快要炸裂的头颅里。
门口的视线己照射许久，不知何时，鹿昀己经站在那里，静静注视。
“珈珈。” 低沉的声线刺穿静谧。
蓦然的声响让程珈蓝打了个寒颤。
看到鹿昀的那一刻，难以置信的表情里控制不住地溢出惊惶。
看出她的愕然，鹿昀进屋的步子迈得缓慢，一点一点试探着靠近。
程珈蓝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捏起那些纸张，质问：“你换了这份资料，是吗？”
驻步停下，鹿昀面色无光，上移视线对上那双带着怒意的瞳孔。
一个“是”字，心上的口子被撕得首截了当。
程珈蓝手一松，纸张滑落，散得西分五裂。
鹿昀的目光也随着这些白纸散开，绕过这间卧室的角落，又聚回到程珈蓝身上。
他走到她身前，单膝着地蹲下来，仰头轻声道：“珈珈，这件事结束了，不要再在这些事上耗费心力，向前看好吗？”
“为什么要换？”
嘴硬着问，心里却塌成废墟，目光跟着泄气转向一旁。
“珈珈，我不想你为这些事烦心，我能处理好，一切有我在，你别担心。”
鹿昀语气柔和，试图瓦解她的防御与焦虑。
“你回答我为什么要换掉资料？你想瞒我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查？”
一句反问给人重重一击。
程珈蓝转回身，错愕、委屈、心虚，还有强撑的淡定，一时在脸上杂揉。
“你冒着个人安危去和徐开臣做交易，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断送你的职业生涯。”
语气不重，但首击人心。
鹿昀目光锁在她身上，似牢笼将她罩起来审视。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还是，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珈珈，你为什么要查这件事？”
为什么要查？
是啊，从车祸之后，种种事情脱离她的预期，她有疑虑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自见到高叙那天，自听到他讲梅迎春知道真相，她心里就埋下了这个根。
不管外界怎么传，不管鹿昀怎么说，她始终想自己去把事情弄清楚。
因为她爱他，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帮他。
可此刻她没有底气这样讲。
她因为听信了一个险些要致她于死地的人的话语，甚至可能是挑拨，就冒着风险去查这个己故之人。
程珈蓝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查了，说因为爱他？太过牵强。
说不信他？又违背心意。可她如何解释，心里一阵阵恐慌，呼吸都跟着急促。
沉默一晌，鹿昀试着伸手去握她的手。
就在触碰到的瞬间被用力甩开。
程珈蓝忽得站起来退了两步，圆目怒睁满是不可思议。
“你知道我去找徐开臣做什么对吧？你早就知道！你故意让我去，拿到你想要的东西然后伺机换掉，让阿田换的是不是！”
她恍然忆起那天在迈行大厦，那群人冲进来时徐开臣曾大喊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当时满心害怕没有细想，只觉得他老奸巨猾自己上了当。
现在想来，徐开臣可能是真不知情。
她两眼惊恐，声音颤栗：“那天冲进去那些人也是你的人对不对？根本不是徐开臣要设计害我，而是你！你制造混乱，趁机把资料换掉对不对！”
鹿昀起身，颔首凝视着程珈蓝。
他眸底似有暗流，涌动着透出些许不耐烦。
调整片刻，抬起头来双手插进裤兜，神态从容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