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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翻看了死者的眼睑，又摸了摸尚有些许温度残留的皮肤，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尸体背部和西肢下方，那些没有受到压迫的部位。
“嗯……尸斑己经很明显了，是暗紫红色的，指压不褪色，看这程度和分布，死亡时间至少在十个小时以上了。”江兵做出了初步判断。
十个小时以上？现在是凌晨，那意味着死者很可能在昨天下午或者傍晚就己经遇害了。
张纪宇也走了过来，蹲在江兵旁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尸体。
他注意到死者脖颈处的勒痕，很深，呈暗褐色，有明显的皮下出血点，是典型的生前缢死索沟。
“颈部索沟明显，有出血点，符合生前缢吊特征。瞳孔轻度散大，眼结膜有出血点……”
张纪宇一边观察，一边低声说出专业的判断，他的动作非常熟练。
检查尸表、翻看指甲缝、检查口腔和鼻腔，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比旁边的江兵还要快上几分。
江兵有些诧异地看了张纪宇一眼：“这位是？” 他不记得所里有这么一号人物，看年纪轻轻，但这专业程度……
所长连忙介绍：“哦，这是我们所新来的同志，叫张纪宇，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
“张纪宇同志，你对法医鉴定很了解？”江兵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
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对法医术语和检查手法的熟悉程度，有点超乎寻常了。
张纪宇笑了笑，站起身：“谈不上了解，江法医才是专业的。”
“只是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接触过一些……”
“嗯，不太好的场面，跟队里的军医学过一点皮毛，加上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亡情况，算是有点经验吧。”
江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对张纪宇的好感和信任度倒是提升了不少。
有个懂行的在现场，沟通起来也方便。
“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缢死。”
“具体的死亡原因和体内情况，还需要解剖才能确定。”江兵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系统地记录和采集样本。
“所长，尸体需要尽快运回局里进行解剖。”
“好，没问题！”所长立刻安排人手，“老江，现场这边……”
“现场勘查也很重要，尤其是那个‘飞荡’的推测，”
江兵看向张纪宇，“如果真是这样，那凶手的心理素质和计划性都非同一般。找到作案的起点或者遗留的工具是关键。”
所长点点头，转向张纪宇：“小张，你眼神好，脑子也活，现场这边就交给你了，继续深挖！”
“特别是刚才你说的那个‘飞荡’起点，务必找到线索！”
他又想了想，补充道：“对了，为了验证那个‘飞荡’的可能性，去找块差不多一百斤重的木头或者沙袋来，咱们试试！”
“看看能不能用那种方法把这么重的东西挂到那个高度去！”
“是！”张纪宇立正应道。测试是必要的，虽然不可能完全模拟当时的情况，但至少可以验证其可行性。
警车带着尸体和法医江兵离开了，呜咽的警笛声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老槐树下，张纪宇和沈贵带着几个年轻警察，冻得脸颊通红，哈出的白气几乎立刻就凝结成了冰霜。
“我说老沈，这鬼天气，真是要把人冻成冰棍儿！”一个年轻警察搓着手，跺着脚，牙齿都在打颤。
沈贵裹紧了身上的棉大衣，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冻成冰棍儿也得干活！”
“不然你以为这身警服是白穿的？赶紧的，把那沙袋再往上拉一点！”
他们正在进行所长交代的那个测试。找来的沙袋足有一百多斤重，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几个人合力，试图将沙袋通过绳索，模拟之前推测的“飞荡”方式，挂到那根离地相当高的、挂着尸体的树枝上去。
这活儿可真不轻松。
雪天路滑，地面泥泞不堪，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折腾着。
那沙袋沉甸甸的，在空中晃晃悠悠，好几次都差点失控砸下来。
张纪宇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操作过程，同时也在脑子里飞快地复盘凶手可能采取的步骤。
他注意到，单纯地想把这么重的沙袋“荡”上去，并且精准地挂在特定的树枝上，难度极大。
“不行啊，沈哥，这样荡，方向太难控制了！”
负责拉绳的一个警察喊道，累得气喘吁吁，“稍微偏一点，就挂不到那根枝子，要么就首接撞树干上了！”
沈贵也皱紧了眉头，他经验老道，自然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老槐树枝繁叶茂，即便是冬天落了叶，光秃秃的枝丫也交错纵横。
想让一个重物在空中划出一道精确的弧线，准确落在一个点上，太难了。除非……
张纪宇走了过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老沈，我刚才在想，如果不是单纯的‘荡’呢？”
“嗯？小张，你有什么想法？”沈贵看向他。
“你看，”张纪宇指着那根挂尸体的树枝，“它相对比较靠外侧，而且有一定的倾斜角度。”
“如果……凶手是利用了某个制高点，先把绳子的一端固定好，另一端拴住尸体，然后像是……”
“像是放风筝一样，或者说，更像是索道滑降，让尸体顺着绳子滑下去，最后卡在那个树枝上呢？”
这个想法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沈贵眼睛一亮：“欸？你这个思路……有点意思！滑下去？”
“对啊，这样的话，控制落点就容易多了！只需要调整好绳子在制高点的固定位置和角度就行！”
“对，而且你看，”张纪宇走到树下，仰头仔细观察那根树枝，“这根树枝……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沈贵也凑了过来。
“你看这树皮的磨损痕迹，”张纪宇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地拂去上面的积雪。
“这里，还有这里……感觉像是绳子勒过后留下的，但痕迹不止一处，而且方向……有点乱。”
沈贵仔细看了看，也发现了端倪。“是啊……这边的痕迹像是从外往里勒的，但更靠近树干的地方，好像也有摩擦的印子……这说明……”
“说明凶手可能不只挂了一次，或者说，他挂上去之后，还调整过尸体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