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落了新雪,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雪层底下,靠近墙角和柱子根的地方,积灰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少,而且隐隐约约有些不成规律的条状痕迹。
“嗯……”沈贵沉吟着,“看着像是……用笤帚扫过。而且,你看这几道划痕。”
他指着柱子旁边几道不太起眼,但明显是新造成的刮擦痕迹,“像是竹子之类的东西刮的,力道还不小。”
张纪宇皱起眉头:“竹笤帚?清理现场?凶手还挺细心。”
“是啊,不光细心,还挺从容。”沈贵站起身,跺了跺冻得有些发麻的脚。
“在这儿固定绳索,‘投放’尸体,完了还有时间清理一下痕迹……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
“他清理了地面,却没处理柱子上的勒痕。”
张纪宇若有所思,“是觉得我们发现不了?还是……觉得发现了也无所谓?”
“或者,他只是想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脚印或者其他微小痕迹。”
“至于柱子上的勒痕,那是必然会留下的,处理起来太费劲,也容易留下别的痕迹。”沈贵分析道。
“有道理。”张纪宇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这都说明凶手对这里很熟悉,而且计划周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
车门打开,所长搓着手,哈着白气走过来。
“小张,老沈,情况怎么样?”
“所长!”张纪宇和沈贵迎了上去。
“有重大发现。”张纪宇言简意赅地把二楼柱子上的发现和他们的推测说了一遍。
所长听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王哥,”张纪宇看向王宝。
“哎,你说!”王邦连忙应道。
“你去找一下昨晚那个打更的老大爷,”张纪宇指了指远处,“跟着他,按照他昨晚巡逻报点的路线,原原本本地走一圈。”
“掐一下时间,看看从他离开这附近,到他再次回来,需要多长时间。”
“啊?测这个干嘛?”王邦有点不解。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所长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王邦不敢怠慢,赶紧去找打更的大爷去了。
沈贵在一旁补充道:“昨晚我们问过老大爷,他说他巡逻一圈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凶手选择在这里动手,很可能就是算准了这个时间差。”
张纪宇点点头:“对,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准确的时间,来框定凶手作案的窗口期。这对于后续排查嫌疑人非常重要。”
所长听明白了:“嗯,有道理。小张,你这脑子转得就是快。”
他拍了拍张纪宇的肩膀,“行了,现场这边,让老沈带着人继续勘查,特别是这栋楼里面,仔仔细细地给我搜!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你……”
“所长,”张纪宇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回去再看看尸体。”
“嗯?”所长愣了一下,“尸体那边不是有法医在吗?初步尸检报告应该快出来了。”
“我知道,”张纪宇解释道,“但是刚才发现了这个‘滑降’的作案手法,还有这些清理现场的痕迹,让我对凶手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我想再结合尸体本身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印证一些推断。”
“行吧,”所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那你去吧。王邦!”他朝刚跑回来的王邦喊了一声。
“到!所长!”王邦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冻得通红。
“测得怎么样?”
“报告所长!我跟着大爷走了一整圈,他那路线弯弯绕绕的,还真不近!掐了表,不多不少,正好120分钟!两个钟头!”王邦汇报着。
“两个小时……”张纪宇和沈贵对视一眼,这个时间,足够凶手从容地完成所有操作了。
“行了,王邦,你开车,送小张回所里太平间。”所长吩咐道。
“好嘞!”
张纪宇跟沈贵交代了几句现场勘查需要注意的细节,然后便跟着王邦,坐上了那辆略显颠簸的车,朝着派出所驶去。
车子开动,卷起地上的积雪。
滑降、清理现场、黑衣女尸、凶宅、老槐树、王家灭门案……
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如此复杂的抛尸方式?
仅仅是为了制造恐慌?还是有什么特殊的仪式感?
那个打扫过的地面,除了清理痕迹,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
比如,不想留下任何与死者或自己有关的物品?
一路想着,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太平间设在后院一个僻静的角落,条件简陋,只有几张停尸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
法医老江正戴着口罩和手套,对着尸体做着记录。
看到张纪宇进来,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小张来了?”老江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也是忙了一宿。
“刘哥,辛苦了。”张纪宇点点头,“有什么发现?”
老江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尸体旁边,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
那具穿着鲜黑衣服的女尸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勒痕异常醒目。
“根据尸僵和尸斑的情况,结合昨晚的低温环境,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8点到10点之间。”老江给出了初步判断。
“除了颈部的机械性窒息伤,也就是被吊死的痕迹之外,”老刘指着尸体的胸口位置,“这里,还有一处刺伤。”
张纪宇凑近看去。
在尸体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处创口,看起来并不大,边缘整齐,像是被某种锐器刺入。
周围的血迹己经被清理过,但依然能看出曾经出血不少。
“这是……”张纪宇皱起眉。
刺伤……
张纪宇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凑近了仔细观察死者,视线滑向颈部。
之前在现场看到的绳索勒痕非常明显,深陷在皮肉里。
但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在那道主要的勒痕下方,靠近锁骨的地方……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但绝对存在的,颜色更深、更细的痕迹!
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掐过!而且,这道掐痕,明显是在主要的绳索勒痕形成之前就存在的!
“江哥,你看这里!”张纪宇指着那处痕迹,声音有些激动。
江兵也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嗯?这是……掐痕?”
他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她是先被人掐住,然后才被吊起来的?”
“对!”张纪宇肯定地说道,“这掐痕虽然不深,但绝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