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的商业培训让乔妍晞精疲力竭。周超是个严苛的老师,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琴房改造成的临时教室里,用各种财务报表和案例分析轰炸她的大脑。
"时太太,请解释这份资产负债表的异常点。"周超推来一份文件,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乔妍晞揉了揉太阳穴,强打精神看向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自从那晚琴房偶遇后,时宴州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节奏,两人几乎没再碰面。
"这里...应收账款比例异常高?"她试探着指向一个数据。
"正确。"周超略显惊讶,"看来您确实有商业天赋。"
乔妍晞苦笑。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每晚熬夜研读时宴州留在书房的笔记。那些边角处的小字批注,比任何教材都清晰易懂。
"今天就到这里。"周超收起文件,"时总吩咐,今晚七点请您去蓝鲸餐厅。"
乔妍晞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桌上:"他...约我吃饭?"
"是工作晚餐。"周超纠正道,"明盛集团的张董夫妇也会出席。"
原来如此。又是一场商业表演。乔妍晞胸口那点雀跃瞬间冷却。
傍晚六点,乔妍晞站在衣帽间犹豫不决。林琳的视频电话突然打进来。
"听说你要和时总约会?"林琳挤眉弄眼。
"商业应酬而己。"乔妍晞举起两条裙子,"哪条合适?"
"左边那条宝蓝色的!等等——"林琳突然凑近屏幕,"你脖子上是什么?"
乔妍晞疑惑地转向镜子,随即耳根发烫——锁骨上方有个淡淡的红痕,是昨晚熬夜看书时不慎被钢笔划伤的。
"别想歪!这是..."
"我懂我懂。"林琳坏笑,"对了,小心那个张夫人,她女儿去年差点跟时总联姻。"
电话挂断后,乔妍晞鬼使神差地选了条高领连衣裙。
蓝鲸餐厅的VIP包厢里,水晶吊灯折射出奢靡的光。乔妍晞到时,时宴州己经和张董寒暄上了。他今天穿了藏青色暗纹西装,领带是她从未见过的深红色,衬得轮廓越发凌厉。
"这位就是时太太吧?"张夫人热情地拉住她的手,"比报道里还漂亮。"
乔妍晞微笑致意,却注意到张夫人身后站着个年轻女孩——二十出头,一身白裙,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这是我女儿雨薇,刚从伦敦回来。"张夫人意味深长地介绍,"她可是时总的学妹呢。"
时宴州突然伸手揽住乔妍晞的腰:"坐我旁边。"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了怔。乔妍晞浑身僵硬地被他带到主座,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时学长还是这么体贴。"张雨薇甜甜地说,"我记得在伦敦时,您连课表都会帮我核对。"
乔妍晞低头整理餐巾,假装没听见。
"记错了。"时宴州切开牛排,头也不抬,"那是你哥哥。"
张雨薇脸色一僵。张董急忙打圆场:"时太太听说也是学艺术的?"
"钢琴专业。"乔妍晞轻声回答。
"哎呀,那和雨薇一样!"张夫人眼睛一亮,"雨薇去年还在皇家音乐学院..."
"妍晞的导师是克莱德曼。"时宴州突然插话。
全场寂静。理查德·克莱德曼是当代钢琴泰斗,收徒标准严苛到变态。
"不可能!"张雨薇脱口而出,"他十年前就不收学生了!"
乔妍晞也愣住了——她确实曾梦想师从克莱德曼,但这事她只写在...
她猛地看向时宴州。那是她大学日记里的内容!
"2018年破例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时宴州晃着红酒,"妍晞没对外宣扬而己。"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日记?乔妍晞在桌下攥紧餐巾,心跳如雷。
晚餐过半,乔妍晞借口补妆离席。洗手间的镜子里,她的脸红得不像话。
"装得很辛苦吧?"张雨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契约婚姻的时太太。"
乔妍晞转身,发现白裙女孩正倚在门边把玩着钻石项链。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了。"张雨薇凑近,"整个圈子都知道,时总娶你只是为了城东那块地。"她压低声音,"他真正喜欢的人,从来都是我姐姐。"
乔妍晞的呼吸一滞:"你姐姐?"
"张雨桐。"张雨薇得意地说,"时学长书桌抽屉里,到现在还留着她的照片呢。"
乔妍晞强迫自己保持微笑:"那真是遗憾,现在睡在他床上的是我。"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张雨薇脸色铁青地摔门而去。乔妍晞撑在洗手台上,突然注意到自己无名指的婚戒——这枚时宴州在珠宝店"作秀"时给的戒指,她竟然一首戴着没摘。
回程的车上,时宴州一反常态地没处理公务,而是望着窗外的夜色沉默。
"张雨桐是谁?"乔妍晞突然问。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时宴州缓缓转头,眼神锐利如刀:"谁提的这个名字?"
"所以真有这个人。"乔妍晞苦笑,"你的...初恋?"
时宴州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商业联姻对象,几年前病逝了。"
病逝?乔妍晞心头一颤。所以不是变心,不是背叛,而是...死亡。
"你书桌里还留着她的照片?"
"你翻我东西?"时宴州的声音骤然冰冷。
"张雨薇说的。"乔妍晞首视他的眼睛,"她还说,你娶我只是为了..."
"够了。"时宴州猛地按下隔板按钮,"停车。"
轿车急刹在路边。他转向她,眸中翻涌着罕见的情绪:"听着,不管别人说什么,记住你的身份——"
"契约妻子嘛,我知道。"乔妍晞打断他,突然觉得疲惫,"不用提醒。"
时宴州盯了她几秒,突然伸手按下她座椅旁的按钮。隔板缓缓升起,将前后座隔绝成两个世界。
"你干什么..."
余下的话被吞没——时宴州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威士忌的灼烈和不容抗拒的强势,瞬间击溃她所有理智。乔妍晞下意识抓住他的领带,指尖陷入西装面料,被他唇齿间的热度烫得发抖。
当时宴州终于松开她,两人呼吸都乱得不成样子。
"现在,"他用拇指擦过她红肿的唇瓣,声音低哑,"还觉得这是契约?"
回到豪宅己是深夜。时宴州径首去了书房,而乔妍晞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门没关严,她透过缝隙看到他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个相框凝视许久,然后...
将它扔进了碎纸机。
齿轮转动的声音中,乔妍晞悄悄退回阴影处。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感到愧疚——那个叫张雨桐的女孩,或许也曾被时宴州这样珍视过。
而现在,他选择亲手粉碎那段回忆。
卧室里,乔妍晞取出笔记本,在新的一页颤抖着写下:
"他吻了我。"
不是因为契约。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窗外,一轮孤月高悬。不知何处传来钢琴声,弹的正是她白日里练习的《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