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似雪在混沌中挣扎着,耳边似有无数人在说话,却又听不分明。疼痛从腹部传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线让她立刻又闭上了眼。
“贵人醒了!快传太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巧儿的声音
沈似雪再次尝试睁眼,慢慢适应了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平坦得可怕。
“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碧桃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跪在床前不敢抬头:“贵人,孩子没能保住...”
沈似雪很无助,她记得昏迷前的那碗药,记得秋云恭敬的眼神,记得腹中如刀绞般的疼痛。
她猛地抓住巧儿的手腕:“是谁?是谁害了我的孩子?”
巧儿颤抖着回答:“是冯答应,秋云临死前指认了她,皇上己经将她打入冷宫,还...”
“还什么?”沈似雪的声音冷得像冰。
“还剜去了她的双眼...”碧桃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似雪松开手,仰面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想起冯映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想起她曾在御花园里对自己说姐姐的福气真好。
原来那都是伪装,都是欺骗。
太医匆匆赶来,诊脉后松了口气:“贵人己无性命之忧,只是此次小产伤及根本,恐怕以后难以再孕了。”
沈似雪闭上眼睛,指甲掐入掌心。她感到恨意在胸中燃烧,恨冯映容,恨这吃人的后宫。
碧桃小声提醒:“贵人,皇上来了。”
沈似雪睁开眼,看见延礼站在床前,他身着明黄色常服,面容比往日更加冷峻,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按住肩膀。
延礼的声音低沉:“不必多礼,朕己严惩了冯氏,为你和孩子讨回了公道。”
沈似雪垂下眼帘,泪水再次涌出:“谢皇上为臣妾做主,只是臣妾无能,没能保住皇嗣。”
延礼沉默片刻,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你还年轻,养好身子要紧,冯氏心肠歹毒,朕不会轻饶。”
她犹豫着开口:“皇上,她可有说什么?"
延礼的表情冷了下来:“她百般狡辩,但证据确凿,你不必再想这些,安心养病,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起身离去。
沈似雪目送他离开,她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巧儿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递上帕子:“贵人,您别太伤心,身子要紧。”
沈似雪没有接,只是睁开眼,声音冷得像冰:“冯映容她凭什么?”
巧儿和碧桃对视一眼,不敢接话。
沈似雪撑起身子,咬牙道:“扶我起来。”
“贵人!您还不能下床…”
“扶我起来!”她厉声打断。
巧儿只得搀扶着她坐起,沈似雪浑身发软,冷汗涔涔,却仍强撑着下了床,一步步走向妆台。
铜镜里映出苍白如纸的脸,眼下青黑,唇无血色,曾经明艳的容颜如今憔悴得可怕。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凄冷:“为什么?我不过是想要个孩子而己。”
碧桃低声道:“贵人,皇上己经严惩了她。”
沈似雪冷笑:“严惩?剜眼、打入冷宫,就够了吗?”
她抓起妆台上的玉簪,狠狠砸向铜镜,铜镜碎裂,碎片飞溅,巧儿惊呼一声,连忙护住她:“贵人小心!”
沈似雪却只是盯着那些碎片,眼神阴鸷:“不够!远远不够。”
她死死咬着牙,太医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难以再孕。
“贵人,药好了。”巧儿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黑褐色的汤药。
沈似雪看也不看,抬手打翻了药碗:“滚出去!”
药汁泼洒在地上,冒出丝丝白烟,巧儿吓得跪倒在地:“贵人息怒!太医说这药能调理气血...”
沈似雪冷笑,“调理好了又有什么用?我再也不能.….”
她的声音哽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沈似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把秋云的遗物都拿来。”
碧桃犹豫道,“秋云的东西都被赵公公收走了...”
沈似雪厉声开口:“那就去找赵德全要!就说我要查清楚那贱婢为何背叛!”
碧桃连忙应声退下,沈似雪独自坐在床上,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碧桃回来了,抬头却看见江清鸾站在门口,一袭淡紫色宫装,手中捧着一个小锦盒。
江清鸾的声音温柔似水:“沈妹妹,听闻你醒了,特来看看你。”
沈似雪勉强挤出笑容:“江姐姐有心了。”
江清鸾走近床边,将锦盒放在床头:“这是上好的血燕窝,最是滋补。”
“多谢姐姐。”沈似雪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怀疑。
江清鸾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轻叹一声:“冯氏心肠歹毒,妹妹受苦了。”
沈似雪抬头看她:“姐姐你可曾发现她有何异常?”
江清鸾眼中闪过异样,很快又恢复平静:“她平日装得温顺,谁知背地里...怪我识人不明。”
沈似雪盯着她的眼睛:“听说,是姐姐发现冯氏查阅医书的?”
江清鸾神色自若:“是啊,那日她来我宫中,特意问起莪术的药性。我当时还奇怪,她为何对这些感兴趣。”
她握住沈似雪的手,“早知如此,我该早些告诉妹妹的。”
沈似雪感到她的手心冰凉,她抽回手:“姐姐不必自责,恶人终有恶报。”
江清鸾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告辞了,沈似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碧桃匆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袱:“贵人,只找到这些。”
沈似雪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件旧衣裳和一方绣了一半的帕子,便再也没有其他有用的物件了。
她将秋云的旧物翻来覆去地查看,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那方绣了一半的帕子上只有几朵寻常的梅花,看不出什么异常。她疲惫地靠在床头,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
巧儿见她神色倦怠,轻声劝道:“贵人,您身子还未痊愈,不如先歇息吧。”
沈似雪摇摇头,低声道:“巧儿,你觉得冯映容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
巧儿一愣,支吾道:“秋云临死前指认了她,皇上也查出了证据,应当不会有假吧?”
沈似雪冷笑一声:“证据?什么证据?不过是几本医书和一碗药渣罢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冯映容虽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蠢到用这样明显的法子来下毒,这不是明摆着自寻死路吗?”
碧桃在一旁小声道:“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那日除了秋云,没人碰过贵人的药碗。”
沈似雪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天色渐暗,暮色笼罩着宫墙,她忽然想起江清鸾方才的眼神,那看似关切的目光下,似乎藏着什么。
“碧桃,你去打听一下,冯映容被关在哪个冷宫。”
碧桃一惊:“贵人,您要做什么?冷宫那种地方阴气重,您现在的身子可去不得!”
沈似雪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碧桃和巧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但她们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只得应下。
次日清晨,碧桃匆匆回来,脸色苍白:“贵人,奴婢打听到,冯答应昨夜在冷宫中自尽了。”
沈似雪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热水溅湿了她的裙角。
她死死盯着碧桃:“怎么死的?”
碧桃低声道:“听说是用衣带悬梁,发现时己经没气了。”
沈似雪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天色渐暗,暮色笼罩着宫墙,她想起江清鸾方才的眼神,那看似关切的目光下,似乎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