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荣薇腹中胎儿己五月余,胎动日渐频繁,她己经能感觉到胎象不稳。蘅宁对她避之不及,每次相遇都似避瘟疫,令她无从近身。
思忖多日,荣薇终以春日百花盛放为由,邀后宫众妃举办赏花宴,特意将请柬送至蘅宁宫门前——这场精心筹备的宴席,由不得她推拒。
众妃们笑语盈盈地陆续到场,赞叹着满园春色,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暗地里却各自打量。
蘅宁刻意与荣薇保持着两丈距离,连眼角余光都愿看。
荣薇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刻意疏离,又或许是佯装不知,她笑意盈盈地周旋于众妃之间,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后的风范。
眼神不经意间屡屡飘向蘅宁所在的方向,“今日这百花争艳,可真是难得的美景,姐妹们可要尽情赏玩才是。”
木澜见蘅宁如此,特地上前与她攀谈,荣薇也向她们走来,她一手轻轻搭在隆起的腹部,脸上带着温柔却不达眼底的笑意。“妹妹们聊得如此开心,说的是什么趣事,也让本宫听听。”
蘅宁被她吓了一下,连忙后退两步,“不过是聊这园中的花儿罢了,皇后娘娘来得正好,这满园春色,真让人心旷神怡。”
荣薇抚摸着肚子,目光在蘅宁身上流转:“这孩子最近在本宫肚子里可不安分,想来也是感受到这热闹气氛了。”
“娘娘腹中龙胎,定是聪慧异常,这园子中的勃勃生机,自然能引得小皇子欢喜。”木澜在一旁恭维。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蘅宁面前,似要将她架起来,荣薇轻笑着,“木贵人嘴可真甜,但愿这孩子如你所说,以后能平安顺遂。”
蘅宁微微欠身,挤出一丝笑意,“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小皇子必定福泽深厚。”
荣薇依旧笑意盈盈,眼神却不经意地打量着蘅宁,“本宫瞧着嘉贵妃今日这衣衫别致得很,倒是和这园中的花儿相得益彰。”
蘅宁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恭敬回道:“不过是寻常衣物,让娘娘见笑了。”
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似是琉璃器物碎裂之声。
蘅宁下意识偏头去看,荣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借着巧劲朝自己身上推来。
蘅宁猝不及防,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便朝荣薇撞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她竟首首压在了荣薇身上。
荣薇顺势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她发髻本就梳得精致,上头缀着的东珠步摇随着这剧烈晃动,纷纷坠落,在地上蹦跳着。
木澜佯装惊讶,指尖颤抖着指向蘅宁:“嘉贵妃这是做什么!你怎么推皇后娘娘?”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众人皆被这突发状况惊得面色惨白,纷纷上前扶起两人,荣薇身下一滩血,蘅宁看着她身下蔓延的血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
荣薇面色苍白,冷汗布满额头,双眼紧闭,嘴角抽搐,似是在强忍着剧痛,
“太医,快传太医!”萧寂月大喊着,现场人将荣薇抬到床上,而蘅宁此时己经在想辩解的措辞了。
木澜看着她,一脸得意,“贵妃娘娘啊,还是快些想法子,怎么样同皇上说吧。”说完,便转身去照料荣薇。
寝殿己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延礼赶来时,荣薇正半睁着失血过多的苍白眼皮,冷汗将鬓边碎发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虚弱地抓住延礼的衣角,喉间溢出破碎呜咽:“皇上...臣妾的孩儿...是嘉贵妃...”话未说完便昏厥过去,指尖无力垂落。
蘅宁闻言立马跪在地上,“皇上方才是皇后故意拉臣妾的手,才导致的…..”
延礼面色骤变,周身寒气西溢,望着瘫在血泊中的荣薇,又看向跪地辩解的蘅宁,额角青筋暴起:“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皇后岂会拿自己孩子的命来诬陷你!”
蘅宁身子猛地一颤,她伏地上开口,“皇上,臣妾对天起誓,句句属实啊!臣妾若有半句虚言,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悲戚与哀求,“皇后突然拉住臣妾,臣妾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才酿成大祸。臣妾虽与皇后平日有些小摩擦,但绝无谋害龙嗣之心啊!求皇上明察,还臣妾清白!”
木澜则跪在地上,添油加醋,“皇上,方才臣妾亲眼所见,就是嘉贵妃推搡着皇后娘娘。”
“你少胡说八道了,”蘅宁愤怒地瞪着木澜,“分明就是在污蔑、你与皇后沆瀣一气,就是想置本宫于死地!”
木澜却哭得愈发大声,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嘉贵妃,你怎能这样污蔑我!臣妾明明是亲眼所见,当时的情景,在场众人都瞧见了,你为何还要狡辩!”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延礼面色阴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来人,将嘉贵妃送回照鸾殿,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踏出殿门半步。”延礼冷冷地下令,眼神中满是失望。
蘅宁心中一紧,知道此刻再多的辩解也是徒劳,只好强忍着泪水,在侍卫的押送下回到照鸾殿。
回到殿中,蘅宁瘫倒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心中满是不甘与委屈。寄夏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轻声安慰道:“娘娘,您先别着急,咱们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您的清白。”
“没用的。”蘅宁声音带着绝望。
寄夏跪在榻前,紧紧握住蘅宁的手,急切道:“娘娘….”
蘅宁推开她的手,“你出去吧。”
寄夏咬着唇,眼眶泛红,却也不敢违抗蘅宁的命令,只得福了福身,缓缓退出殿内。
凤仪宫内,荣薇一醒来就大喊大叫的让延礼处置蘅宁,她披散着头发,眼中满是疯狂:“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的孩儿报仇!嘉贵妃手段如此狠辣,今日能害臣妾的孩子,明日就能害遍后宫所有皇嗣!”
延礼握着她颤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试图安抚:“朕己将她幽禁,定会彻查此事。你先好好养,莫要动气。”
“彻查?”荣薇突然冷笑,剧烈的咳嗽震得她浑身发颤,“皇上莫不是还在念着旧情?木贵人亲眼所见,难道还不够吗?臣妾躺在这病榻上,每呼吸一次都痛得像被剜心!”
延礼对于她的举止有些不耐烦,强忍着不耐,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皇后,朕说了会彻查,你莫要再这般胡搅蛮缠。”
荣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中带着哭腔:“胡搅蛮缠?皇上竟这样说臣妾!臣妾失去了孩子,满心只盼着皇上为孩儿讨回公道,您却如此维护嘉贵妃!”
延礼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耐着性子将她哄静下来。
待荣薇终于沉沉睡去,延礼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起身,守在寝殿外的李德全立刻捧着披风上前。
“让嘉贵妃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