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鸾殿内,蘅宁对外界事情一概不知,她斜倚在榻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殿顶,每日送来的膳食,她最多浅尝几口,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娘娘,您多少再吃点吧,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寄夏眼眶泛红,轻声劝道,手中捧着一碗温热的清粥,殷切的目光里满是担忧。
蘅宁脸色苍白,虚弱摇头挥手:“罢了,实在吃不下。”话罢,一阵恶心翻涌,她慌忙用帕子掩住嘴,身子发颤着。
待恶心稍稍退去,她靠回软垫,冷汗浸透的额发黏在脸上。
最近难受得厉害,从前禁足时不过是孤寂,如今却像有团火在五脏六腑里灼烧,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晚膳被送来时,春息发现了压在碗底的字条,她轻展开字条,目光匆匆扫过,脸色瞬间一变,赶忙疾步走到蘅宁榻前,“娘娘,您快瞧瞧这个!”说着,将字条递到蘅宁面前,“从碗底发现的。”
蘅宁一怔,强撑起几分精神,接过字条,“家父己安息,晋为国公,兄长复职,己回京城。”
看到这些,她冷笑一声,“人都没了,倒想起追封加爵了?"窗外竹影摇曳,她将字条按在烛火上,火苗腾地窜起,映得眼底明暗不定。
充其量也算个好消息了。
“娘娘,这下您可该宽宽心,多少吃点东西吧,身子骨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寄夏趁热打铁,将吃食递到她面前。
蘅宁接过碗筷,才吃了几口,呕吐感再次袭来,她赶忙伸出手捂住嘴,身体前倾,开始干呕起来。
寄夏和春息两人,一个拍她的背,一个递上清水漱口。
蘅宁漱了口,不适感稍稍缓解,但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滞。
下意识地捂住小腹,口中喃喃自语:“不会是……怎么可能?”
今夜,延礼传召了冯映容侍寝,看着那张与蘅宁相似的眉眼,眯起双眸眼中交织着怀念。
冯映容察觉到她的目光,心中窃喜,以为自己吸引住了皇上,她带着一抹娇羞靠近延礼,“皇上……”
冯映容双颊泛红,眼中满是期许。
延礼看着她,抬手抚摸她的眉眼,那触感仿佛让他回到了过去,触碰到了蘅宁的温柔。
随后,他微微侧身,从桌上拿起白面纱为她戴上。
冯映容心中疑惑,不明白此举是何用意,忍不住轻声问道:“皇上,这是?”
延礼为她戴好面纱后,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眼,缓缓开口:“这样更漂亮。”
冯映容听了她的话,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道:“谢皇上夸奖。”
她满心欢喜,以为是真的欣赏自己。
一连几日都是冯映容侍寝,荣明歌本就与她有过节,如今更是看她不爽了。
请安时,她看着冯映容神采奕奕的模样,心中的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冯答应真是春风得意啊,瞧这容光焕发的样子,皇上定是对你宠爱有加呢。”
冯映容心里一紧:“荣贵人这话折煞嫔妾了,嫔妾不过是今日晨起心情稍好些罢了。”
她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恨得牙痒痒,不敢表露出来。
荣明歌见她这谦逊的模样,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来劲了,她轻哼一声,欲要开口
木澜却先一步开了口,“冯答应如今得宠,可别忘多多提携咱们呀!”
萧寂月便紧跟着开口,“木贵人这话说得,她哪有那般能耐?不过是皇上一时新鲜罢了。”说罢,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丝帕,眼神却斜睨着冯映容,语气里满是轻蔑。
冯映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咬了咬下唇,面对两人的冷嘲热讽,脑海里却一首在找说辞。
她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抹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失礼数:“嫔妾哪敢称得什么得宠,皇上日理万机,能在闲暇之余召嫔妾陪伴,不过是嫔妾运气好罢了。至于提携各位姐姐,嫔妾身份卑微,实在是有心无力。”
荣明歌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冷笑一声,“运气好?哼,谁没点运气?偏就你能引得皇上连连召幸,莫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荣薇皱了皱眉,语气稍显严厉:“都少说几句!这是在凤仪宫,莫要失了体统。”她扫视众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冯映容身上,“冯答应,皇上宠爱是你的福气,往后行事更要谨慎,莫要辜负了这份恩宠。”
荣明歌冷哼一声,小声嘀咕:“就她?能伺候好皇上才怪。”声音虽不大,但在场众人都听得真切。
萧寂月掩嘴轻笑,“荣贵人,你这话要是让皇上听见,怕是要惹得龙颜不悦了。”她眼神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荣明歌,“倒不如多花些心思琢磨琢磨,怎样能像冯答应一样,得皇上青眼呢。”
荣明歌脸色涨得通红,刚要反驳,却被荣薇一个眼神制止,她只能将怒火憋在心里,暗地里瞪了萧寂月一眼。
冯映容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滋味复杂难言,她低垂着头:“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嫔妾定当牢记于心,往后定规行矩步,不敢有丝毫僭越。”
话虽说得恭顺,可颤抖的嗓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荣薇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知道便好。这后宫之中,恩宠如流水,今日在你身上,明日或许就不知花落谁家。唯有守好本分,方能长久。”她的语气平淡,却如重锤砸在冯映容心上。
萧寂月眼珠子一转,又悠悠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似有意说给众人听:“冯答应与宸妃有几分相像,也难怪皇上会对冯答应另眼相看。”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宸妃做什么?”荣薇面色不悦。
“宸妃不过是禁足而己,皇上又没旨不许提起。”卫宛音说着用帕子拂了拂衣袖,偷偷打量着荣薇的脸色。
荣薇冷哼一声,眼神愈发冰冷,“禁足之人,本就该让后宫众人引以为戒,不该再提。你们倒好,在本宫面前屡屡提及,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还是根本不将宫规放在心上?”她的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在场众人皆心头一凛。
众人纷纷跪地,齐声说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等不敢。”
荣薇扫视一圈众人,冷冷说道:“都起来吧,希望你们都能记住,后宫之中,规矩森严,切莫随意僭越。”
卫宛音心中虽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吭声,她微微低头,掩饰住眼中的不满。
沈似雪同连琪从凤仪宫出来,连琪忍不住轻声开口:“今日这场面,可真是够热闹的,我听闻被禁足的宸妃从前颇得圣圣宠呢。”
沈似雪嘘了一声,眼神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小声些,宸妃的事儿,咱们还是少议论为妙。”
连琪吐了吐舌头,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跟上沈似雪的步伐,悄声道:“我也就是瞧着今日在凤仪宫,大家为了冯答应,又扯出宸妃,觉得好奇。你说,冯答应得宠真是因为宸妃的缘故吗?”她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沈似雪。
沈似雪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缓缓道:“这事儿啊,真不好说,皇上的心思,岂是咱们能轻易揣摩透的?虽说冯答应与宸妃眉眼相似,可也许只是巧合,但我要看冯答应得宠就完全是因为宸妃,倒也未必。”
连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着沈似雪的手,“姐姐,若有朝一日妹妹也成宠妃,你会…..”
沈似雪打断她的话,回握住连琪的手,柔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自然是为你高兴的呀。”
连琪听了她的话,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姐姐真好!不过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哪有那么容易成为宠妃呢。不过姐姐生得漂亮,说不定哪天就成宠妃了,可不能忘了妹妹呀。”
她歪着头,俏皮地眨着眼睛,眼中满是对沈似雪的期许。
沈似雪轻轻戳了戳连琪的额头,无奈笑道:“你这小脑袋瓜,净想些有的没的。”
昭鸾殿内,蘅宁算着自己来月事的时间,倒是有将近两月没来过了,她焦虑的捂着额头。
她在送食的小窗口守了两日,终于在傍晚,见到了卫宛音,她将事先准备好的布袋扔了出去,东西落地的声音吸引了卫宛音的注意。
卫宛音循声望去,只见地上之物,心中诧异,抬眼看到小窗口处的蘅宁,她警惕的西处查看了一番,快速捡起了地上的布袋。
小窗口处没了蘅宁的身影,她握着布袋,脚步匆匆回到自己殿内。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心又惊又喜,此事刻不容缓,她定了定神,唤来贴身婢女阿莲。
“阿莲,你即刻去打听皇上今晚歇在何处,莫要惊动旁人,打听到后,速速回来告知我。”
翠儿领命,匆匆出了殿门。
不多时便返回,气息微喘,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主子,打听到了,皇上今晚歇在含元殿。”
卫宛音听闻,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装,将纸条小心藏好,嘱咐阿莲几句后,便疾步朝着含元殿的方向走去。
含元殿近在眼前,殿前的宫灯散发着柔和光晕,却难掩那股庄重森严,李德全连忙上前行礼,“见过怡嫔娘娘。”
“劳烦公公通传一声,怡嫔求见。”
含元殿近在眼前,殿前的宫灯散发着柔和光晕,却难掩那股庄重森严,李德全连忙上前行礼,“见过怡嫔娘娘。”
“劳烦公公通传一声,怡嫔求见。”
李德全有些面露难色,“这会冯答应在里头呢,皇上怕是不会见您呀。”
卫宛音见状,将随身带的纸条交到李德全手中,“既然如此,那劳烦公公将这纸条呈给皇上,就说关乎皇家血脉,一刻也耽搁不得。”
李德全看着手中的纸条,心中一惊,卫宛音怕他不明白,又补了一句,“昭鸾殿。”
便转身离开。
殿内,延礼在看文书,冯映容在案前抄录诗词。
“皇上。”李德全恭敬行礼。
“何事?”延礼头也不抬,语气淡淡
李德全看了一眼冯映容,“怡嫔刚刚来过,留一张纸条,说事关昭鸾殿。”
听到昭鸾殿,延礼立马看向李德全,冯映容亦是一惊。
李德全将纸条递上前,延礼打开看清后,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边快步往外走边吩咐,“传太医到昭鸾殿。”
冯映容不明所以,也站起来,“皇上,怎么了?”
延礼哪还有闲心理她,快步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