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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礼部呈上祈福法会的章程，延礼翻阅后，命李德全传旨六宫，三日后于太庙举行大典，所有嫔妃皆需斋戒沐浴，诚心祈福。
消息传到照鸾殿时，蘅宁正对镜梳妆，铜镜中，她的面容依旧明艳，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疑虑。
“娘娘，”春息在一旁低声道，“太后娘娘那边又传了太医，说是心悸气短，需静养，如今连晨昏定省都免了。”
蘅宁冷笑一声，“太后倒是会挑时候病，备轿，本宫去慈宁宫探望太后。”
春息一怔，低声道：“娘娘，太后既己免了晨昏定省，咱们贸然前去，怕是……”
蘅宁唇角微勾，“正是因为她病了，本宫才更该去尽孝心，不是吗？”
慈宁宫外，朱门紧闭，连守门的太监都少了几分精神，见蘅宁的轿辇到了，连忙跪地行礼。
“贵妃娘娘金安！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太医嘱咐静养，怕是……”
蘅宁淡淡扫了他一眼，“怎么，本宫连探望太后的资格都没有？”
那太监额头冒汗，连连磕头，“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通传！”
片刻后，太后身边的崔嬷嬷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眼底藏着几分警惕。
“贵妃娘娘有心了，只是太后娘娘刚服了药，这会儿正歇着……”
蘅宁微微一笑，“无妨，本宫就在外面等着，待太后醒了，说几句话便走。”
崔嬷嬷见她态度坚决，只得躬身引路。
慈宁宫内，药香浓郁，透着陈旧的沉郁之气。
蘅宁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指尖抚茶盏边缘，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殿内。
案几上的香炉燃着安神香，可那味道却与寻常的安神香略有不同，隐约夹杂着一丝甜腻。
正思索间，内殿传来轻微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太后略显疲惫的嗓音—— “是宸贵妃来了？进来吧。”
内殿光线昏暗，太后半倚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倒真像是久病之人。
蘅宁福身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听闻太后凤体欠安，特来探望。”
太后微微抬手，“起来吧，难为你还惦记着哀家。”她声音虚弱，可眼神却依旧锐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蘅宁。
蘅宁温声道：“太后近日可好些了？太医怎么说？”
太后叹了口气，“老毛病了，心悸气短，夜里总睡不安稳。”
蘅宁目光扫过床头的药碗，碗底还残留着些许黑褐色的药汁，“太后可要保重凤体，如今皇后娘娘也病着，六宫无主，若您再不安康，皇上怕是更要忧心了。
提到荣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如常，“皇后年轻，一时受了惊吓，调养几日便好了。”
蘅宁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莲花的香囊，“这是臣妾亲手缝制的安神香囊，里头放了白芷、茯苓，最能宁心静气，太后若不嫌弃，不妨试试。”
崔嬷嬷正要上前接过，太后却突然开口：“宸贵妃有心了，只是哀家这病古怪，太医嘱咐不可乱用香料，怕冲了药性。”
蘅宁指尖微顿，随即含笑收回香囊，“是臣妾考虑不周了。”
殿内一时静默，只听得更漏声声。
片刻后，太后略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看着她的脸，“你的脸与你母亲年轻时倒有七分相似，都那么明艳动人。”
蘅宁闻言，展颜一笑，眼底闪过警觉：“太后谬赞了，臣妾蒲柳之姿，怎敢与母亲相提并论。”
太后倚在锦缎引枕上，苍白的手指着腕间的佛珠：“哀家记得，你母亲最爱穿海棠红的衣裳，每逢过节宴，总是最明艳的那个..….”
太后闭眼似在回忆。
“母亲若知太后至今仍记得她的喜好，定会感念于心。”
太后缓缓睁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锐利，“哼！你母亲，哀家嫡亲的表姐啊，谁能想到，她竟会为了一个男人，背叛本家！”
蘅宁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后此话何意？臣妾母亲向来谨守本分。”
“谨守本分？”太后突然冷笑，枯瘦的手猛地拍在床沿，“她若真守本分，当初就该听家族安排入宫为妃，而不是与你父亲私奔，让整个家族蒙羞！”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药香中隐隐透出剑拔弩张的气息。
蘅宁指尖掐入掌心，面上却绽开更温婉的笑：“难为太后还记恨着陈年旧怨，只是太后如此在意家族颜面，又为何做出腌臜事来？”
太后脸色骤变，怒目圆睁，“放肆！你这是何意？”
蘅宁不慌不忙，抬眸首视太后，眼中似有冷芒闪烁，“臣妾父亲死后，臣妾便偶然得知一些秘事，原来父亲之死并非意外，背后竟是有人蓄意挑唆而为，李崇山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而这背后主使之人，太后您比臣妾更清楚。”
“放肆！哀家看你是疯了！”太后猛地坐首身子，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向蘅宁，“崔嬷嬷，给哀家掌她的嘴！”
崔嬷嬷领命，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便朝着蘅宁快步走去，扬起手就要往她脸上扇去。
蘅宁不躲不闪，神色镇定自若，冷眼看着崔嬷嬷，“今若动本宫，本宫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崔嬷嬷的手僵在半空，她虽得了太后命令，但宸贵妃深受皇上宠爱，她一时间也不敢真的下手。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好啊，宸贵妃，你竟敢如此大胆，公然指责哀家，你可有证据？莫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蘅宁轻轻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证据？太后莫急，臣妾自然是有的。只是这证据若拿出来，怕是整个皇宫都要为之震动。太后您一向注重皇家颜面，难道真要臣妾将这不堪之事公之于众？”
僵持间，太后冷笑一声，靠回床榻，“宸贵妃，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吓到哀家？”
蘅宁依旧神色从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太后，您觉得臣妾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来与您对峙吗？”
太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着被子，“你……你这贱人！哀家为了皇家殚精竭虑，怎会做出腌臜之事！倒是你……”说着抚着胸口剧烈起伏。
太后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由青转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崔嬷嬷慌忙上前扶住，惊呼道：“太医！快传太医！”
蘅宁冷眼旁观，缓缓后退两步，声音如冰：“太后娘娘可要保重凤体，若是气急攻心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可担待不起。”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医院首座张太医带着药童匆匆赶来。
蘅宁优雅地侧身让路，在张太医经过时轻声道：“太后娘娘方才情绪激动，怕是旧疾复发，大人可要仔细诊治。”
待太医入内，蘅宁转身欲走，却被崔嬷嬷拦住：“贵妃娘娘，太后病重，您就这样走了？”
蘅宁挑眉：“本宫留在这里，太后就能好转？”她忽然压低声音，“崔嬷嬷，你伺候太后多年，应当最清楚......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福。”
崔嬷嬷浑身一颤，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回到照鸾殿，蘅宁挥退左右，独自一人沉思：父亲那日死得蹊跷，死亡节点还恰好在母亲回娘家探亲之际。她暗中让父亲的旧部调查许久，李崇山接触过的人都一一排查过，最终线索指向了荣太傅，顺着荣太傅查出了太后。
虽没有实质证据，但看太后的反应，此事与她定然脱不了干系，而延礼想必是替自己的母亲瞒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