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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时疫肆虐各地，宫中也未能幸免，好几名宫女太监接连高热不退、咳血不止，此刻太医院院首张太医跪在御书房外己有一个时辰，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废物！一群废物！”延礼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三日之内再找不到病因，你这太医院首的乌纱帽就别要了！”
张太医以头叩地：“微臣该死！只是这病症实在蹊跷，高热不退后咳血而亡，与寻常伤寒大不相同。”
"滚出去！”延礼一脚踢翻案几，奏折哗啦散落一地，各地疫情奏报接连奏上，而宫中己有十二名宫人丧命。
荣薇踏入御书房时，正看见这一幕，她脸色有些苍白，唯有眼下两抹病态的嫣红显示着她也在发热。
“皇上息怒。”她福身行礼，声音轻柔却坚定，“臣妾己命人封锁了西六宫，染病宫人集中安置，每日三次艾草熏蒸。”
延礼礼转身，看见荣薇眉头紧锁：“你怎么来了？太医不是说你需要卧床静养？”
“臣妾无碍。”荣薇勉强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录，“这是各宫排查后的名单，未央宫和长春宫尚未发现病例，臣妾建议将健康的宫人暂时迁往这两处。”
延礼礼接过名单查看，“皇后有心了，只是自己身子还未好，这些事大可交由内侍处去办。”
荣薇微微摇头，轻声道：“内务府事务繁杂，臣妾担心有所疏漏，这疫病来势汹汹，多一个人上心，或许就能多救几条性命。”
木澜倚在回廊栏杆上，手指捻着一片新发的柳叶，远处几个太监正抬着裹了草席的尸体匆匆走过。
“木姐姐好兴致。”江清鸾摇着团扇走近，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时候还有心情赏春。”
木澜将柳叶捏碎，绿色的汁液染在指尖：“春色动人，死亡让生命显得更加珍贵呢。”
江清鸾凑近一步，身上浓郁的茉莉香盖过了空气中的药味：“听说皇后今早又去视察浣衣局了，真是不知死活。”
“贤德的皇后娘娘嘛，”木澜轻笑，“不过疫病来得突然，若是能借此机会，让某些人永远病下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江清鸾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妹妹新得的香囊，里头装了上好的龙涎香，最是养神。”
木澜接过香囊，在绣纹上：“针脚细密，真是好手艺呀？我听说西偏殿那几个染病的宫女，用过的帕子还堆在杂物间没处理？”
江清鸾眼睛一亮：“可不是么？那些奴才办事就是拖沓，若是有人不小心把那些帕子和干净的衣物混在一起，那可就太不幸了。”
木澜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擦拭指尖的柳叶汁，“是呀，我那儿还有些安息香，据说与龙涎香是绝配。”
江清鸾会意，正要接过话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换上担忧的表情。
荣薇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悠悠走来，脸色比早晨更加苍白，她身后跟着两名端着药碗的宫女。
木澜立刻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迎上前去：“皇后娘娘，您身子不适，怎么出来？”
荣薇淡淡一笑：“本宫无事，只是放心不下宫中的疫情。”
荣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扫过，最终落在江清鸾手中的香囊上。
她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才温声道：“两位妹妹有心了，这香囊绣工倒是精巧。”
江清鸾立刻福身行礼，将香囊呈上：“娘娘凤体违和，臣妾特意寻来这安神香囊，里头装着上等香料，最是养神。”
木澜也上前搀扶，语气关切：“娘娘日日操劳，也该保重凤体才是，这香囊配着安息香，晚上放在枕边最是安眠。”
荣薇接过香囊，抬眸凝视二人：“本宫记得，太医院说过，这疫病最忌熏香之物，容易引动病气。”
她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竟染了一丝猩红。
木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更加担忧：“娘娘！您这是？”
荣薇将染血的帕子攥紧，虚弱地摆摆手：“无妨，许是这几日劳累了些。”
她将香囊递还给江清鸾，“这香囊还是妹妹自己留着用吧，本宫这几日闻不得香气。”
江清鸾脸色微变，强笑道：“娘娘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
荣薇在宫女搀扶下离去，木澜与江清鸾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算计并未消散。
金銮殿上，延礼端坐龙椅，冕旒下的面容比往日更加阴沉，殿中弥漫着艾草熏烧后的苦涩气息，几位大臣不时以袖掩鼻，却不敢发出半点咳嗽声。
“报！”一名侍卫疾步入殿，单膝跪地，“启禀皇上，京郊三县昨夜又新增病患二百余人，死者己达西十三人。”
延礼猛地攥紧龙椅扶手，指节发白：“太医院院使何在？”
年过六旬的周院使颤巍巍出列：“老臣在。”
“朕给你三日时间研制方子，如今五日过去，为何疫情反而愈演愈烈？”
周院使额头抵地：“老臣、老臣无能，此疫症状虽似伤寒，用药却全然无效，老臣怀疑…..”
“怀疑什么？”
“恐非天灾，而是人为投毒。”周院使话落，满朝哗然。
兵部尚书王大人立即出列：“皇上！若真有人投毒，必是敌国细作所为！臣请立即关闭城门，严查往来商旅！”
户部侍郎却反驳道：“不可！京中粮草半数依赖外县供给，若封闭城门，不出十日便会引发饥荒！”
争论声中，新任吏部主事徐静川突然出列：“臣有本奏。”
延礼抬眼看向这个数月前被自己破格提拔的寒门子弟：“讲。”
徐静川不卑不亢：“臣查阅前朝典籍，发现永昌年间曾有过类似疫情，当时太医令以白虎汤加减，配合针灸疗法，七日便控制住了疫情。”
周院使闻言脸色大变：“徐大人有所不知，白虎汤性烈，如今病患体虚，若用此方恐适得其反！”
徐静川神色笃定，看向周院使道：“周院使，下官自然知晓白虎汤性烈。但如今疫情肆虐，寻常之法己难以控制，若不冒险一试，难道任由百姓受苦，疫情蔓延？
且前朝既有成功先例，我等亦可根据当下病患具体情形，对白虎汤的剂量及配伍稍作调整，再配合温和的针灸之法，或能奏效。”
延礼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问道：“徐主事，你能有几分把握？”
徐静川跪地叩首：“皇上，臣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但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全力一试，还望皇上恩准，让臣与太医院诸位太医一同调配药方，施针救人。”
延礼凝视着徐静川，从他眼中看到了坚定，思忖一番后，他重重一拍龙椅扶手：“好！朕便信你这一次，周院使，你务必全力配合徐主事，若能控制疫情，朕必有重赏，若有差池，你二人提头来见！”
周院使只得无奈领命：“老臣遵旨。”
徐静川与周院使领命退下，立刻奔赴太医院，徐静川迅速组织太医们按照调整后的白虎汤配方准备药材，同时安排针灸熟练的太医准备施针事宜。
户部侍郎仍忧心粮草之事，向延礼奏道：“皇上，京中粮草半数依赖外县供给，如今疫情当前，若处理不好粮草运输，不出十日便会引发饥荒。”
延礼揉了揉太阳穴：“你可有良策？”
户部侍郎思索道：“臣以为，可安排可靠之人，从水路秘密运输粮草入京，加强沿途防护，确保粮草安全，如此既能保证京中粮草供应，又能尽量降低疫情传播风险。”
延礼颔首：“就依你所言，此事你需谨慎安排，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徐静川与太医院众人忙碌起来，将熬制好的药剂分发给病患，针灸太医也开始有序施针。
然而，第一天过去，病患的症状并未见明显好转，周院使心急如焚，私下里对徐静川道：“徐大人，你这法子，恐怕……”
徐静川却并未气馁：“周院使，疫情非一日形成，救治也需时日，再给我两日，若还无效，我自会向皇上请罪。”
京城的密探加急来报，经过多方排查追踪，发现此次时疫是从藩国传过来的。
数月前藩国发生内乱，原国王突如其来的宫廷政变中遇刺身亡，侄子左相莫离趁机篡位登基。
而上西北三县与藩国接壤，人员往来频繁，这才导致疫情迅速蔓延。
“传朕口谕，西北三县立即戒严，所有与藩国有接触者一律隔离观察。另派钦差大臣前往边境，彻查此事！”
延礼眼中闪过寒光，“若发现有人故意传播疫情，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