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将索绰罗家老宅的屋檐砸出层层水帘。欣荣跪在冰凉的青砖上,任碎瓷片刺痛膝盖,耳边回响着父亲最后的叹息。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起身,对着铜镜整理凌乱的发髻。镜中人面容憔悴,却终于褪去了往日的骄纵与戾气。
三日后,索绰罗家的马车缓缓驶出京城。欣荣隔着车窗,望着熟悉的城楼渐行渐远,心中泛起一阵酸涩。马车行至城门时,她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萧云骑着一匹白马,身旁是身着西洋服饰的班杰明。两人并未靠近,只是遥遥地向马车方向点头致意。
欣荣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她曾以为萧云会落井下石,会看着索绰罗家的落魄幸灾乐祸,可对方却只是以这样平静的方式,为他们送行。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曾在学堂里见过萧云——那时的小燕子还是个懵懂的孩童,会在课后追着她问东问西,眼中满是纯粹的好奇。
边疆的日子远比欣荣想象中艰苦。风沙终日呼啸,帐篷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关保到任后,每日忙于处理边境事务,常常深夜才归。欣荣褪去了华服,学会了自己生火做饭,跟着当地牧民学习放牧。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皮肤也被晒得黝黑,可她却渐渐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一日,她在市集上遇到几个因风寒病倒的牧民。想起萧云大婚时,自己曾偷听到她与常寿太医谈论医理,便壮着胆子采来草药,按照记忆中的方法熬煮汤药。没想到三日后,牧民们竟真的渐渐康复。此事传开后,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她看病,欣荣索性在帐篷外挂起了"济世堂"的招牌。
两年后的一个清晨,欣荣正在给一个孩童包扎伤口,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停在帐篷外,为首的女子身着藏式服饰,英姿飒爽——竟是赛娅。
"你就是欣荣?"赛娅翻身下马,上下打量着她,"永琪说,你现在成了这一带人人称赞的大夫?"
欣荣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不过是略懂皮毛,让福晋见笑了。"
赛娅却爽朗地笑了起来:"萧云姐姐说得没错,你确实变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欣荣,"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欣荣颤抖着打开信纸,萧云的字迹跃然纸上:"欣荣,见字如面。听闻你在边疆悬壶济世,甚感欣慰。往事如烟,望你我皆能向前看。若有难处,可随时来信。"信的末尾,还画着一只展翅的燕子。
泪水模糊了欣荣的双眼。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收到萧云的信,更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宽容。赛娅拍了拍她的肩膀:"明日跟我回京城吧,皇阿玛和皇后娘娘都想见你,还有...萧云姐姐开的医馆,正缺人手。"
欣荣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那里曾是她以为的人生终点,却没想到成为了新生的起点。她握紧了手中的信,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回京那日,欣荣站在医馆门前,看着匾额上"仁和堂"三个大字,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萧云正在给病人把脉,抬头看到她时,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欣荣,你来啦。"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曾经针锋相对的宿敌,终于在岁月的沉淀中,成为了并肩济世的伙伴。而这一切的转变,或许就像萧云画中的那只燕子——经历过风雨,才能真正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