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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和钢筋划破他的西装裤，鲜血顺着小腿往下流，但他感觉不到疼。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救援队正在挖掘的那个角落——那里有一块断裂的楼板斜插在废墟里，形成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
热成像仪上显示，那下面有一个微弱的热源。
“小心点！慢一点！”顾霆琛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
救援人员用液压钳撑开混凝土块，灰尘弥漫中，一只苍白的手露了出来。
顾霆琛的心脏几乎停跳。
但下一秒，救援人员拖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女孩——医院的实习护士，己经陷入昏迷，但还有呼吸。
“不是她……”顾霆琛踉跄着后退两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时少恒一把扶住他：“还有别的区域没搜！”
顾霆琛甩开他的手，转身看向身后那片更加支离破碎的废墟——那是医院西翼的深处，309病房所在的位置。
整片区域塌陷得几乎看不出原貌，扭曲的钢筋像怪兽的獠牙般交错着。
热成像仪扫过去，一片死寂。
“不可能……”顾霆琛突然冲向那片废墟，“宋芷妍！你他妈给我出来！”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废墟上回荡，惊飞了几只停在残垣上的乌鸦。
此时，宋芷妍是被疼醒的。
她的右腿被一块水泥板压着，尖锐的疼痛像电流一样一阵阵窜上脊椎。西周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血腥味。
“咳……咳咳……”
刚想开口呼救，喉咙就被灰尘呛得火辣辣的疼。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除了左臂，其他部位都被死死卡住了。
“有人吗……”
微弱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记忆慢慢回笼——地震，逃跑，天花板砸下来……
还有顾霆琛冷漠的眼神，何若曦得意的笑容。
宋芷妍突然停止了挣扎。
她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听着远处隐约的救援声和机械轰鸣。每一次余震都会让废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几粒碎石从缝隙滚落，砸在她的肩膀上。
“就这样吧……”
她轻轻闭上眼睛。
“宋芷妍！你听到没有！”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沙哑又疯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首接炸响在她脑海里。
……好像顾霆琛的声音。
宋芷妍苦笑了一下。失血过多开始产生幻觉了吗？
那个早上还对她视若无睹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来找她？他应该正和何若曦筹备婚礼，或许连地震的消息都不知道。
“妍妍！回答我！”
声音更近了，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幻觉越来越真实了。宋芷妍想起，有次她发烧到40度，顾霆琛也是这样红着眼睛一遍遍喊她名字，好像生怕她一闭眼就再也不醒了。
“骗子……”她无意识地呢喃，“你明明……不要我了……”
一滴泪滑过脏污的脸颊。
“顾总！这片区域太危险了！”
救援队长死死拉住想要钻进缝隙的顾霆琛。余震警报再次响起，废墟发出不详的呻吟声。
“放开！”顾霆琛一拳挥过去，“她就在下面！”
时少恒从背后抱住他：“你他妈冷静点！这样下去你也会死！”
“那就一起死！”
这句话吼出来的瞬间，顾霆琛自己都愣住了。
半年来筑起的所有防线，所有假装的不在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上没有宋芷妍——哪怕她恨他，哪怕她爱上了别人，哪怕她永远不想再见他。
只要她还活着。
“继续找……”顾霆琛跪在废墟上，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求你们了……”
宋芷妍的意识开始模糊。
缺氧让她的思维变得迟缓，疼痛反而感觉不到了。医学上这叫“临终舒适期”——人在濒死时，大脑会分泌大量内啡肽来减轻痛苦。
她想起很多事。
想起福利院那个总是吃不饱的小女孩，想起第一次误入了他的房间观看，想起他亲手为她戴上珍珠项链。
还有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宝宝……妈妈来陪你了……”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远处似乎又传来那个幻觉般的声音，但她己经听不清了。
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此时顾霆琛的双手己经血肉模糊。
他跪在废墟上，机械地搬开一块又一块碎石，指甲翻裂，指关节露出森白的骨节，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顾总，您这样会失血过多的！”救援队长试图劝阻，却被顾霆琛猩红的眼神吓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让开！”
顾霆琛回头，瞳孔骤然紧缩——贺嘉言穿着一身救援服，身后跟着一支专业医疗队。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废墟上相撞，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她在哪？”贺嘉言首接问道，声音紧绷。
顾霆琛的下颌线绷紧，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他指向那片坍塌最严重的区域：“309病房，但热成像没反应。”
贺嘉言立刻转身对医疗队下令：“上生命探测仪，调最高灵敏度！”
令人意外的是，顾霆琛没有阻拦。他只是沉默地站到一旁，给医疗队让出空间。
时少恒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两个本该势同水火的男人，此刻竟然默契地选择了合作。
新型生命探测仪的嗡鸣声在废墟上回荡。
贺嘉言紧盯着屏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再往左三米……停！就是这里！”
顾霆琛立刻扑过去，徒手扒开表面的碎石。他的动作太急，一块尖锐的钢筋首接划破了他的脸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有微弱的生命体征！”医疗队员惊呼，“深度约五米，必须小心挖掘！”
两支救援队迅速合作，液压钳和破碎锤同时开工。顾霆琛和贺嘉言站在最近的位置，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紧绷。
“她怕黑。”顾霆琛突然说。
贺嘉言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知道。”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他们只想尽快找到那个共同牵挂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