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彤站在缀满夜明珠的回廊下,指尖轻抚过腰间玉佩。
这是去年生辰时父亲特意为她寻来的护心玉,能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
她想起那日父亲揉着她头发说“我家彤儿这般品貌,定要配个顶好的仙门才俊!”,母亲在一旁笑着往她发间簪上新采的月灵花。
“小姐,您真的要去说?”贴身丫鬟小满不安地绞着手指,“奴婢总觉得...”
“怕什么?”谢元彤唇角扬起甜蜜的弧度,“父亲上月还说要给我找个比天剑门少主更出色的道侣呢。”
她摸了摸发间的海棠步摇,这是母亲昨日才给她的,“既然要选,为何不能是宁玉表哥?”
穿过三重雕花拱门时,谢元彤脚步轻快得像只林间小鹿。她甚至哼起了小时候母亲教她的童谣,袖中藏着刚摘的并蒂莲——多好的兆头。
“父亲,母亲!”她脚步轻快地走进内室,裙摆拂过青玉地面,像只欢快的灵蝶。
谢夫人正绣着一方帕子,见女儿进来,立即放下针线,眉眼弯成了月牙:“彤儿来得正好,娘刚得了些云雾灵茶——”
话音戛然而止。谢元彤己经跪在了青玉席上,双手捧着那支并蒂莲举过头顶:“女儿有心仪之人了。”
“什么?”谢父手中的茶盏"叮"地一声轻响,茶水溅出几滴。他和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谢夫人几乎是从席上跳起来的,绣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冲到女儿面前:“真的?是哪家的公子?天剑门少主?还是药王谷的...”
“快起来快起来!”谢父大笑着捋须,“爹爹早就说过,只要是你喜欢的,聘礼堆成山爹爹也给你送来!”
谢元彤被母亲拉着手站起来,看着父母喜形于色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也消散了。她鼓起勇气,声音轻却坚定:“是...是宁玉表哥。”
室内突然死寂。
谢父手中茶盏“咔”地轻响,杯盖与杯沿相碰。谢夫人绣着金凤的袖口拂过案几,带倒了一盏未点的鲛油灯。
“是宁玉表哥。”少女抬起头,眼中盛着整个星河,“求父亲母亲成全。”
谢夫人还握着女儿的手,笑容凝固在脸上。谢父保持着捋须的动作,手指却僵在了半空。
“啪!”
并蒂莲的香气突然变得刺鼻。谢元彤膝行两步,想去拉母亲的衣袖:“女儿知道表哥要娶青漓圣女,可是...”
谢父一掌拍在案几上,整张紫檀木桌瞬间化为齑粉!茶具“哗啦”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溅在谢元彤裙摆上。
“你再说一遍?!”谢父周身突然爆发出骇人的灵压,背后浮现出本命法剑的虚影,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谢元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那个总是笑呵呵给她带各种奇珍异宝的父亲,此刻面目狰狞得像换了个人。
“不知廉耻!”谢父的怒吼震得梁上悬着的青铜铃铛嗡嗡作响,“那是你表哥!是谢家未来的家主!”
“老爷!”谢夫人突然尖声打断,一把拽过女儿的手腕,“彤儿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母亲?”谢元彤声音发颤。她腕上的翡翠镯子开始泛红——这是父亲给她炼制的护身法器,只有在感知到化神期威压时才会这样。
窗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谢元彤突然意识到,父母震怒的眼神时不时瞥向窗外某个方向——那是老祖闭关的洞府所在。
“关起来!”谢父一道法诀打出,谢元彤腰间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没我的允许,不准她见任何人!尤其是宁玉!”
当两个金丹期的婆子架起她时,谢元彤终于哭出声来:“为什么?你们明明说过...”她挣扎着去够母亲的手,“上月您还说天剑门的亲事要考虑女儿心意...”
谢夫人别过脸去,袖中飞出一道缚灵索:“那能一样吗?”她声音突然低得几乎听不见,“老祖要的...是...”
“闭嘴!”谢父厉声喝止,挥手设下隔音结界。在彻底被拖出门前,谢元彤看见母亲弯腰拾起那支被踩烂的并蒂莲,一滴水珠正落在残破的花瓣上。
不知是茶水,还是泪水。
“进来。”
谢家主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紫檀木门传来,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谢宁玉推门而入,看见父亲正俯身在案几上批阅玉简,银白色的发丝用一根乌木簪松松绾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父亲。”谢宁玉行了一礼,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关于与合欢宗的联姻,孩儿有话要说。”
谢家主终于抬起头,那双与谢宁玉如出一辙的凤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放下狼毫笔,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议事堂西周立刻亮起隔音阵法的纹路。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让我猜猜,你是来告诉我,你不想娶那位青漓圣女?”
谢宁玉没有入座,挺拔如松的身影在青砖地上投下一道阴影:“父亲明鉴。合欢宗功法与我谢家心法相冲,这婚事...”
“你可知那半张九转凝婴丹的丹方意味着什么?”谢家主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泛着金光的玉简推过案几,“你卡在元婴大圆满己三年有余。”
玉简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谢宁玉盯着上面合欢宗特有的缠枝花纹,喉结滚动了一下:“孩儿可以靠自己突破。”
“胡闹!”谢家主突然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他袖中飞出一道银光,在空中展开成地图,其中标注着各大门派势力的光点明灭不定。“天剑门己经有两个化神真君,合欢宗的宗主去年就突破了瓶颈。你以为谢家还是三百年前的谢家?”
谢宁玉瞳孔微缩。地图上代表谢家的青色光点确实比记忆里黯淡了许多。他想起上月去天剑门赴宴时,那位新晋化神修士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件过时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