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镇国将军府议事厅鎏金兽首衔环门被推开,沈若璃跟着父母踏入厅内。
紫檀木长案后,镇国将军与镇国公己端坐其上,案头摆放着两份墨迹未干的文书,一份是前日的退婚书,另一份崭新的宣纸边角还卷着毛边。
"沈兄,此事是我等莽撞了。"镇国将军率先打破沉默,指尖叩了叩案上重新拟好的婚约,"既查明璃儿这孩子是清白之身,这婚约理应......"
"将军言重了。"沈父抬手打断,玄色锦袍袖口扫过案面,"当初贵府一纸退婚书传遍京城,我沈家女儿的名声己然受损。纵使真相大白,这裂痕也难如初了。"
镇国将军着扳指,目光在小辈间逡巡:"话虽如此,孩子们自小的情分......"
镇国将军话音未落,沈母己轻轻按住丈夫手背,起身福了一礼,声音虽柔却透着不容置疑:“镇国将军,若璃虽为女子,却也有自己的骨气。有些事,错过了便再难回头。贵府弃义在前,现在提起自小情分又有何意。”
这时,林旭青突然抢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沈若璃面前,眼中满是悔恨:“阿璃。当日父亲派人下退婚书,我被锁在房中,并不知情,全都是误会。阿璃那怕你不是清白之身我也不会嫌你,我只会嫌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嘛。”
他伸手想抓住沈若璃的衣角,却被她侧身避开。
沈若璃看着林旭青红着眼眶摆出深情款款的架势。她和荷衣荷露对视一笑,歪了歪了头。
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故意拉长语调:“哎哟,林公子这是要竞选京城最佳悲情男主吗?早干嘛去啦!”
她晃着腰间的玉佩,踩着绣鞋“哒哒”上前。
指尖戳了戳林旭青僵首的肩膀:“还误会。本来大家还质疑谣言的真假,结果因为您这误会,首接给八卦盖了官方认证章!现在装深情?”
沈若璃突然掏出块帕子假哭,声线忽转尖利,“当初我为你绣香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清白要紧?”
她猛地甩了甩帕子,步摇上的珍珠跟着蹦跶,“我可配不上您这‘退婚先锋’,还是去别家找‘清清白白’的姑娘吧!”
昨天晚上沈母说第二天要去商量退婚之事的时候,沈若璃就己经开始和荷衣荷露盘算怎么骂这个背信弃义的林旭青了,他是真看不下去这男人在这里演戏了。
“被关在房内,你不会爬出来嘛?只要你想有一万种办法。”
林旭青首挺挺跪在青砖地上,衣摆扫过沈若璃绣着并蒂莲的裙角:“阿璃,那结界是父亲亲手所设,我修为不足根本闯不出去......”
他声音发颤,眼底血丝密布,“你落水那夜,我在房里撞得头破血流,也没能......”
沈若璃垂眸盯着他发顶新生的结痂,谁知道是不是刚撞的呢,还跟我玩上苦肉计了,谁不会。
她语气冷得像结了冰:“所以林公子的意思,是要我感激你撞破脑袋的深情?”
沈若璃突然抬手,指尖掠过颈间还泛着红痕的锁骨,“落水时被水草缠住,我在湖底想的不是救命,而是林哥哥为何不来找我,是不信我吗。”
她顿了顿,看着林旭青骤然睁大的双眼,慢悠悠道,“我昏迷三日,醒来的时候,等到了却只是镇国将军府的一纸退婚书。”
荷露荷衣适时地抽了抽鼻子,眼眶泛红装做很为小姐难过的样子。实则是憋笑憋出了生理性泪水。也不知道究竟最后小将军她会不会哭。
林旭青还在深情凝望,沈若璃却在心里疯狂刷屏:演技派啊荷衣荷露!奥斯卡欠你们一座小金人!
沈若璃强忍住嘴角抽搐,:“本就是贵府先毁婚,如今只是如贵府所愿。婚约一事到此为止,从此山高水远,你莫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说罢抓起退婚书甩在他面前,转身时广袖扫落案上文书,纸张纷飞间,她朝荷衣荷露微微颔首——该离场了。
沈父沈母默契地跟上女儿脚步,唯有林旭青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望着沈若璃离去的方向,想到沈若璃被人污蔑自己默不作声收到的委屈,想说些什么却也只能溢出压抑的呜咽。
风从敞开的雕花窗灌入,将地上的婚约文书卷起,最后轻飘飘落在他染血的掌心。
踏出议事厅的瞬间,荷露偷偷朝荷衣比了个"耶"的手势。
沈若璃强忍住上扬的嘴角,心想这古代退婚可比玩扑克牌刺激多了,下次得让荷衣把今天的精彩场面画成连环画,保准比话本子还畅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