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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芯子 “噗” 地爆了个花，将帐中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屏风上，碎成一片朦胧的暖金。裴烬川指尖轻轻捋顺苏明棠汗湿的鬓发，触到她耳垂上那颗被吻得嫣红的珍珠耳坠，忽然想起在江南时，她踮脚替他摘面具时，也是这样的温度。
“明日回苏府……” 苏明棠声音发闷，手指无意识地着他胸口的旧疤，“父亲前几日还托人捎来城南老字号的桂圆干，说给我补身子。” 她忽然抬头，鼻尖蹭过他下巴上的胡茬，“你说，若我真有了身孕，爹会不会拎着拐杖来侯府‘教训’你？”
裴烬川低笑出声，翻身将她护在臂弯里，掌心隔着寝衣熨帖在她后腰上：“岳父大人若要揍我，我便往大哥身后躲。” 他指腹轻轻揉按她腰间的酸软处，想起方才她蜷在自己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般攥紧他的袖口，眼底泛起柔光，“不过真要有了……”
帐外忽然传来更夫 “天干物燥” 的喊声，惊飞了檐角夜栖的雀儿。苏明棠望着他喉结滚动的模样，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窝：“你呀，先把伤养好了再说。今日换药时我瞧着，伤口还没结痂呢。”
裴烬川闻言便要抬臂，被她慌忙按住：“别动！太医说要静养……” 话音未落，却见他狡黠地眨眨眼，用未受伤的右手勾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不动便不动。” 他忽然侧头吹灭床头烛火，帐内顿时陷入柔和的黑暗，唯有窗外积雪映着月光，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碎银，“但夫人方才说的‘浮雪台新品’……”
“裴烬川！” 苏明棠气鼓鼓地捶他肩膀，却被他捉住手腕按在枕侧。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促狭：“明日去浮雪台，我要尝你调的‘双生花’奶茶 —— 上次三殿下说，那奶盖像极了你的……”
“闭嘴！” 她慌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却在触到他温热的唇时，指尖蓦地发烫。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水，潺潺流动着说不出的亲昵。苏明棠忽然想起嫁入侯府的第一夜，也是这样的冬夜，他抱着她跨过门槛时，靴底碾碎了满地喜钱，发出细碎的脆响。
“棠儿，” 裴烬川忽然轻声唤她，掌心轻轻覆在她小腹上，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若真有了孩子，便叫‘承煜’如何？”
她怔了怔，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的冰花，在他侧脸镀上一层柔光。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此刻却像个怀揣蜜糖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描绘着未来。
“若生的是女儿，” 她将脸埋进他颈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便叫‘明玥’。”
“若是儿子……” “便叫‘承煜。” 他接口道，指腹轻轻着她无名指上的翡翠婚戒，“承继山河，煜照乾坤。”
帐外传来猫儿 “咪呜” 的叫声，许是 “雪球” 又在抓挠屏风。苏明棠想起白日里裴清瑶抱着波斯猫儿逗承安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清瑶说，等开春要带承安去看护城河冰嬉。你还记得冬天，你在冰面上教我骑马？”
“怎会不记得？” 裴烬川低笑，指节轻轻刮过她鼻尖，“你摔进雪堆里，起来时头发上全是冰碴子，像个白毛女将军。”
“讨厌！” 她笑着捶他，却被他趁机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像揣着个暖炉般焐在胸口。远处的更声敲过三更，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枕边摸出个锦盒：“差点忘了，这是今日京畿卫从城西废窑搜出的……”
“噤声！” 苏明棠指尖按住他嘴唇，声音里带着三分警告七分娇嗔，“现在不许说公事。” 她蜷起腿，脚尖蹭过他 的脚尖，“明日要见爹娘，你须得好好拾掇 —— 莫要让父亲看见你眼下的青黑，又说我‘苛待夫君’。”
裴烬川闻言便要起身，被她死死按住：“说了不许动！” 她叹口气，从帐中探出身，取过案头的铜盆，用温水绞了帕子替他擦拭额角：“明日让小厮去苏府送帖子时，记得多备些‘浮雪台’的点心。母亲爱吃玫瑰酥，父亲……”
“岳父大人爱喝碧螺春，我早己让管家备好了明前茶。” 裴烬川闭着眼享受她的伺候，忽然抓住她手腕，将沾着水珠的指尖含进嘴里，“倒是夫人……”
“裴将军！” 苏明棠猛地抽回手，帕子甩在他脸上，“再胡闹，明日便罚你跪祠堂！”
帐中响起一阵窸窣响动，继而归于平静。月光爬上床沿，照亮裴烬川搭在床柱上的手 —— 掌心里还攥着苏明棠方才取下的珍珠耳坠，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远处，侯府角门的更夫开始换班，梆子声 “咚” 地一声，惊破了冬夜的寂静。
苏明棠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忽然想起白日里裴夫人说的 “枝繁叶茂”。她将手轻轻覆在两人交叠的腹部，忽然觉得胸腔里涨满了柔软的暖意 —— 比起朝堂上的波谲云诡，此刻枕畔人的体温，才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红烛终会燃尽，而有些东西，却在这一呼一吸间，悄悄埋下了种子。就像窗外的老梅，在积雪下孕育着春日的花苞；就像他们交缠的掌心，终将托起新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