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阁的鎏金匾额在暮色中泛着血一样的光。
苏云舒站在临河的柳荫下,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矩子令的裂纹。三日前白露留下的药丸正在失效,她能感觉到皮肤下墨髓之力的躁动,像一汪即将沸腾的幽蓝岩浆。
"裴琰的人盯死了所有入口。"顾砚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戴着青纱斗笠,颈侧星纹被特制的药膏掩盖,此刻正泛着不自然的苍白,"拍卖厅有禁制,同命契的感应会被切断。"
河面飘来带着腥味的风,苏云舒嗅到其中一丝熟悉的腐臭味——是那夜血傀机关关节处的暗红液体。她突然抓住顾砚山的手腕,在他掌心划字:"水下来人了。"
顾砚山瞳孔微缩。借着整理斗笠的动作,他瞥见河面浮起一串极小的气泡,几条黑影正沿着石柱阴影向金鳞阁地基游去。
"戌时三刻。"他忽然抬高声音,"听说今晚压轴的是一株千年血参?"
苏云舒会意,故意娇声应和:"公子莫不是想买了给夫人赔罪?"
二人说笑着转入小巷,阴影中同时沉下脸色。那些潜行者腰间的分水刀在月光下闪过寒光——是永宁侯府蓄养的水鬼!
"虎符只是个饵。"顾砚山压低声音,"他们在钓你。"
苏云舒冷笑。她腕间旧伤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渗出的血珠竟带着幽蓝光点。同命契的力量让顾砚山也闷哼一声,颈侧星纹不受控制地浮现。
"你压不住墨髓了。"他咬牙按住她流血的手腕,"先进阁,我有安排。"
***
金鳞阁内灯火如昼。
苏云舒抚摸着包厢栏杆上镶嵌的鲛珠,这枚价值连城的明珠被人为刮花了背面,形成一道不易察觉的凹痕——是她三日前与白露约定的暗记。
楼下拍卖师正在叫卖一匣南海鲛绡,她目光却锁死在二楼斜对角挂着玄色纱幔的包厢。透过纱幔间隙,能看见裴琰正把玩着那枚骨制扳指,而他身旁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面具额心刻着扭曲的龙纹。
"潜蛟卫。"顾砚山在她耳边低语,温热呼吸激起一阵战栗,"三皇子的人居然和钦天监搅在一起。"
拍卖师突然敲响金锣:"下一件,北疆古战场出土的玄铁兵符残片!"
全场哗然。侍者捧上的锦盒中,半枚锈迹斑斑的虎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缺口处能清晰看见"骁骑"二字的半边。苏云舒袖中的半块虎符突然发烫,烫得她骨髓都在震颤——那确实是真品!
"起价黄金千两!"
"一千五!"立刻有人喊价。
"两千!"
叫价声此起彼伏时,裴琰包厢突然传出嘶哑的声音:"五千。"
全场寂静。拍卖师刚要落锤,苏云舒包厢的银铃突然响起。她掀开帘幕走到栏杆前,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伤疤:"六千。"
无数目光刺来。裴琰猛地站起身,青铜面具人则缓缓抬手比了个手势——苏云舒背后汗毛倒竖,那是永宁侯府死士的暗号!
"七千。"裴琰声音里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一万。"苏云舒首接翻亮顾砚山给的玉牌——江南首富顾家的印信。她盯着裴琰抽搐的眼角,故意提高声音:"家母遗物,势在必得。"
拍卖师一锤定音。
***
交割室内,苏云舒指尖刚触到虎符,屋顶突然炸开巨响!
三道黑影破瓦而下,刀光首取她咽喉!顾砚山袖中软剑如银蛇出洞,格挡的瞬间却被第西人从背后刺中肩胛——是那个青铜面具人!
"铮!"
一根透明细剑突然从窗外射入,精准贯穿面具人手腕。白露踏着纷扬的碎瓦跃入,剑锋横扫逼退刺客:"暗道走!"
苏云舒抓起虎符塞入怀中,与顾砚山撞开屏风后的暗门。石阶蜿蜒向下,潮湿的空气中飘着那股熟悉的腐臭味。她突然拽住顾砚山:"不对!这是——"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突然塌陷!
浑浊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苏云舒在激流中看见无数双发红的眼睛——那些水鬼早埋伏在此!她拼命挥动矩子令,乌光却只照亮了河底更恐怖的景象:三具与天工谷一模一样的血傀机关正被铁链固定在河床上,胸腔赤晶内的人脸齐齐转向她!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扣住她后颈。顾砚山不知何时游到她身后,沾血的手指在她背上快速划字:"借墨髓炸机关。"
同命契的蓝纹在水中亮起妖异光芒。苏云舒会意,故意让矩子令脱手下沉。当水鬼们争相去抢时,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虎符上——两半虎符接触的刹那,狂暴的墨髓之力如海啸般爆发!
"轰——!"
河面炸起丈高水柱。血傀机关的赤晶在幽蓝光芒中接连爆裂,水鬼们惨叫着化为白骨。顾砚山在乱流中抓住她手腕,将一枚冰凉的玉扣塞进她掌心。
"吞下。"他在她耳边急促道,"能暂时分离同命契。"
苏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推出水面。岸边的白露用剑风将她卷到安全处,而顾砚山却因反冲力沉向河底——那里,最后一座血傀机关正张开利齿森森的大口!
"不要!"
苏云舒挣扎着要跳回去,却被白露死死按住。她眼睁睁看着顾砚山被机关兽吞入腹中,赤色晶石"咔嚓"闭合的瞬间,她掌心的玉扣突然变得滚烫。
玉扣上浮现一行小字:
"子时三刻,醉仙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