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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入口的长枪在暴风中嗡鸣。
苏云舒的手指刚触及枪杆，枪身刻的"林"字就迸出血光。无数记忆碎片顺着指尖涌入——林将军在雪夜中跪地呕血，将毕生功力灌入长枪；三百骁骑营死士自爆经脉，用血肉在矿洞布下禁制；最后画面是杨锐拖着残躯，把七枚刻着经文的菩提子塞进枪头凹槽……
"这是镇魂枪。"顾砚山按住她颤抖的手，"枪头的菩提子能暂时压制'魇'。"
漆黑矿洞深处，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苏云舒将杨锐给的皮肤按在眉心，血淋淋的星图与她的弦月印记重叠，瞬间在灵台筑起一道屏障。
"跟紧我。"顾砚山左手持青铜剑，右手引动星力凝成光球，"青蚨蛊的感应范围只有三十丈。"
矿洞岩壁上布满赤晶，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越往里走，晶簇越密集，最后竟在通道中央形成一具具人形晶雕——全是试图逃离矿洞的骁骑营士兵，他们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不对劲。"顾砚山突然停下，"这些晶雕……在移动。"
苏云舒左臂的雷纹自发亮起。微光中，最近的晶雕确实比刚才靠近了半尺！更可怕的是，所有晶雕空洞的眼窝都转向她怀中的虎符，下颌骨机械地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它们在说……"顾砚山左眼蓝光闪烁，"……钥匙……"
矿洞突然剧烈震动！前方百米处的晶簇轰然炸裂，露出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矗立着通天彻地的墨髓晶柱，柱内封印着那口水晶棺——
棺盖己经打开一半，棺中坐起的身影背对着他们，长发如活物般舞动。
"阿姊……"顾砚山突然恍惚，"我好像见过她……"
苏云舒刚要开口，眉心突然灼痛难忍。杨锐的血皮在剧烈燃烧，而虎符则疯狂震动，几乎要脱手飞出！她死死攥住虎符，却听见耳边响起轻柔的女声：
**"来，把钥匙还给我……"**
声音响起的刹那，所有晶雕同时暴起！顾砚山挥剑斩碎最先扑来的三具，但更多晶雕从岩壁剥落。苏云舒引动雷纹，电流在晶雕群中跳跃，却让它们动作更快了。
"不能用电！"顾砚山拽着她冲向溶洞，"它们在吸收雷力！"
两人狼狈地滚进溶洞边缘。近距离看，墨髓晶柱上刻满了与虎符相同的星图，而水晶棺就嵌在柱心位置。棺中女子依然背对而坐，雪白的长发垂到地面，发梢竟然扎进七具跪拜的晶雕天灵盖！
"那是……初代矩子的'七情化身'。"顾砚山声音发抖，"她在吸收守卫者的情绪。"
苏云舒突然明白那些晶雕为何要逃——每具晶雕都代表着某个骁骑营士兵最强烈的情感。而棺中"矩"正在通过长发抽取这些情感，就像蜘蛛吸食猎物！
"把虎符给我。"顾砚山突然说，"我去塞进她嘴里。"
苏云舒摇头："杨锐说的是让我——"
话音未落，溶洞顶部突然坍塌！一个庞然大物轰然砸在晶柱旁——是血傀王残躯！这怪物现在只剩上半身，但胸口镜面赤晶完好无损。晶面映出裴琰狰狞的脸："抓住他们！陛下要活的！"
血傀王嘶吼着爬来，所过之处晶簇纷纷活化。顾砚山正要迎战，水晶棺中的女子突然转头——
苏云舒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张脸确实与她一模一样，但眉心是完整的弦月印记，双眼没有瞳仁，只有浩瀚星河。更恐怖的是，当"她"微笑时，嘴角竟然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终于见面了，容器。""她"的声音甜美如蜜，"这二十年辛苦你替我承受天罚了。"
长发如箭矢般射来！顾砚山挥剑格挡，剑锋却被发丝缠住。血傀王趁机扑向苏云舒，镜面赤晶中伸出三皇子的虚影，首取她怀中虎符！
千钧一发之际，镇魂枪破空而至，将血傀王钉在地上！杨锐残破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左臂己断，右手握着串发光的人骨佛珠。
"大小姐！"他抛出佛珠，"接住菩提子！"
佛珠在空中散开，七枚刻经文的菩提子精准落在苏云舒周围，形成北斗阵型。棺中女子发出刺耳尖啸，长发触电般缩回。趁此空隙，杨锐冲向血傀王，用残存的玄甲死死抱住怪物："快动手！菩提子撑不了多久！"
顾砚山拽着苏云舒冲向晶柱。越靠近水晶棺，虎符的震动越剧烈。当距离缩短到三丈时，苏云舒突然看清了恐怖真相——
棺中根本没有"矩"之魂！
那具身体胸口有个巨大的空洞，里面蜷缩着团人形黑雾。当黑雾感应到虎符靠近时，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娘亲……"
"是陷阱！"顾砚山暴喝，"那不是'矩'，是——"
棺中"她"突然撕开自己的脸皮，露出下面扭曲的黑雾本体："是'魇'啊！"
黑雾暴涨的瞬间，七枚菩提子同时炸裂！杨锐在最后关头引爆了剩余玄甲，冲击波将苏云舒推向晶柱。她眼睁睁看着顾砚山被黑雾缠住，青蚨蛊的连接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塞……进去……"杨锐血肉模糊的嘴唇开合，"用你的……血……"
苏云舒咬牙撞向晶柱。虎符触及柱面的刹那，她左臂的雷纹突然暴长，整条手臂插入墨髓晶簇！
剧痛中，她听见两个声音在脑中交战：
**"容器就该有容器的觉悟……"**
**"不，你是林将军用生命创造的'人'！"**
晶柱开始融化。黑雾发出凄厉惨叫，放弃顾砚山扑向苏云舒。就在它即将触及眉心的瞬间，苏云舒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
她将虎符塞进了自己嘴里！
***
世界在舌尖炸开。
虎符入口的刹那，苏云舒尝到了血与铁锈的味道。符身上的星图顺着喉管滑入胸腔，在心口与青蚨蛊融合。她看见自己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流动的星河。
棺中黑雾尖啸着被吸向她心口的漩涡。顾砚山挣扎着爬来想拉她，却被星力弹开。溶洞开始崩塌，墨髓晶柱化作液态流向苏云舒。
"阿姊！不！"
顾砚山的呼喊仿佛隔着万水千山。苏云舒感觉自己正在无限扩张，又无限坍缩。二十年的记忆走马灯般闪现：
——林夫人将婴儿贴在冰冷的水晶棺上；
——林将军在雷池引天雷劈向自己；
——杨锐和三百死士在雪崩中大笑赴死……
最后的画面是顾砚山被钉星钉那晚，她隔着时空与之共鸣。原来那不是幻觉，而是青蚨蛊将两颗心脏的跳动永远同步！
"顾……砚山……"
她艰难地伸出手。当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溶洞顶部突然射下一道纯净星光。光柱中浮现出真正的"矩"之魂——那是个半透明少女，面容与苏云舒九分相似，眉心弦月印记残缺不全。
"谢谢你替我温养魂魄二十年。"少女轻触苏云舒额头，"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残缺的印记从少女眉心飞出，与苏云舒的印记完美融合。黑雾发出不甘的咆哮，却被完整弦月印记的光辉死死压回晶柱残骸。
当光芒散去时，苏云舒跪在废墟中，怀中抱着昏迷的顾砚山。溶洞己成废墟，水晶棺粉碎，血傀王化为灰烬。唯有那杆镇魂枪斜插在地，枪头七枚菩提子全部化为齑粉。
杨锐的残躯靠在墙角，胸膛微弱起伏。苏云舒爬过去时，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将…军…没…骗…您……"
他颤抖着指向自己空洞的左眼眶——那里藏着颗刻字的菩提子。苏云舒取出它，借着残余的星光看清了上面的小字：
【你不是容器，是我女儿】
***
黎明前的雪原格外寂静。
苏云舒背着顾砚山艰难跋涉。融合完整印记后，她左臂的雷纹变成了纯净的银色，能轻易劈开挡路的冰层。顾砚山体内的星钉全部消失，但青蚨蛊的纹路变成了永久的疤痕。
"接下来去哪？"他在她背上轻声问。
苏云舒望向南方。皇陵、京城、北疆大营……无数因果线在眼前交织。最终她摸了摸怀中那颗菩提子：
"去找裴琰算账。"
雪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朝阳拉得很长。而在他们身后，矿洞废墟中有一缕黑雾悄然升空，向着京城方向飘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