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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烈阳将皇陵神道晒得发烫。
苏云舒蹲在灌木丛中，虎符平放在掌心。银色的"骁骑"二字将地底百丈内的结构投射在眼前——那条密道入口竟在守陵人茅厕后的枯井里，井壁第三块砖下藏着玄甲骁骑营的徽记。
"太安静了。"顾砚山拨开叶片，青铜剑反射出远处地宫的金顶，"潜蛟卫至少该有明暗三班岗。"
他颈侧的星纹比往日更亮，青蚨蛊的疤痕却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自从昨夜那场隔空钉杀后，三枚虚幻的主钉就始终悬浮在他心脉附近，像三把随时会落下的铡刀。
枯井里泛着腐臭味。当苏云舒按下井壁的骁骑徽记时，整面砖墙无声旋转，露出条向下的阶梯。阶梯扶手上刻满星图，每踏一步，就有对应的星纹在黑暗中亮起。
"这是……"顾砚山触碰墙上的凹痕，"林将军的手笔。"
凹痕组成林氏枪法的起手式。苏云舒模仿着比划，前方顿时传来机括转动的轰响。三百级台阶尽头，是扇刻着北斗七星的青铜门，门中央的锁孔形状与虎符完全一致。
虎符入锁的刹那，门缝渗出刺骨寒气。苏云舒刚要推门，顾砚山突然拽住她手腕："等等！"
他剑尖轻挑门缝——几根几乎透明的丝线应声而断。门后传来"咔哒"轻响，某种机关被解除了。
"裴琰的陷阱。"顾砚山左眼蓝光照出更多丝线，"他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青铜门后是条布满晶簇的甬道。赤晶在壁上扭曲生长，形成类似血管的网状结构。更诡异的是，那些晶簇中封着无数缩小的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尖叫。
"墨髓污染。"苏云舒左臂雷纹自发亮起，"比矿洞严重十倍。"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巨大的地宫中央，矗立着七根与雷池石柱相似的青铜柱，每根柱顶都嵌着块雷击木。而柱群环绕的祭坛上，摆着那口从虎符影像里见过的青铜巨棺！
棺盖己经打开一半，三皇子背对他们站在棺前，华贵的紫袍下摆沾满蓝色液体。当他转身时，苏云舒倒吸冷气——他的眉心嵌着半枚弦月印记！
"来得正好。"三皇子微笑，声音却带着双重音效，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七弟的血和虎符，本宫都要。"
顾砚山剑指其喉："你不是三哥。"
"当然不是。""三皇子"撕开衣襟，胸口皮肤下蠕动着黑雾，"我是你们在矿洞没杀干净的'客人'。"
棺中突然传来抓挠声。苏云舒趁机挪步，终于看清棺内景象——躺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少女，双手被赤晶锁链扣住，心口插着三枚银钉。更骇人的是，少女腹部隆起，像是怀有身孕！
"认得吗？""三皇子"轻抚少女脸颊，"这是'矩'之魂的现世容器，本宫用星钉让她怀上了'魇'的化身。"
苏云舒的虎符突然暴起发烫！棺中少女猛地睁眼，瞳孔里映出星河——与顾砚山的左眼一模一样！
"阿姊……"顾砚山如遭雷击，"是你吗？"
少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苏云舒眉心的完整印记上。她嘴唇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快走】
***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
七根青铜柱同时亮起符文，柱顶雷击木射出电光，在穹顶交织成星图。三枚主钉从虚空浮现，呼啸着刺向顾砚山后心！
苏云舒挥动虎符格挡，银光与主钉相撞爆出刺目火花。三皇子趁机拍向祭坛某处，青铜棺盖轰然闭合，将少女惊恐的表情封入黑暗。
"游戏开始。""他"优雅地后退，"本宫很好奇，星君会先救哪个'阿姊'？"
顾砚山突然闷哼跪地。三枚主钉虽被挡住，虚空又浮现出更多银钉——整整西十九根，组成天罗地网将他笼罩！
"青蚨蛊连心，钉他即是钉你。"三皇子轻笑，"苏姑娘若不想心上人变成刺猬，不妨交出虎符？"
苏云舒的弦月印记突然灼痛。剧痛中，她看见青铜棺内的少女正用指甲在棺底刻字。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那些刻痕同步出现在她脑海：
【杀了我】
顾砚山突然暴起！青铜剑引动星力化作冰龙，咆哮着冲向三皇子。对方不躲不闪，任由冰龙穿透胸膛——伤口处涌出的竟是黑雾！
"没用的。""三皇子"的身影在雾中重组，"这具身体只是容器。"他忽然指向苏云舒身后，"看看谁来了？"
地宫入口处，十二名潜蛟卫押着个水晶棺走入。棺中赫然是另一个"顾砚山"，胸口同样插着三枚银钉！
"介绍一下。""三皇子"抚掌而笑，"这是用七弟脐带血培育的替代品，本宫称他为——"
"星奴。"
水晶棺中的复制体突然睁眼，瞳孔里没有星河，只有无尽的赤红。当他看向真正的顾砚山时，所有银钉同时暴长三寸！
苏云舒的左臂雷纹自发护主，雷霆劈向水晶棺。然而闪电触及棺面的刹那，竟被复制体胸口的银钉吸收！更可怕的是，顾砚山身上的青蚨蛊纹路开始逆向流转，将痛苦加倍反馈给她！
"青蚨反噬的滋味如何？""三皇子"欣赏着两人惨白的脸色，"这蛊虫本就是初代矩子所创，专克星君一脉。"
穹顶星图突然投射下七道光束。每道光束中都浮现出一枚银钉，它们缓缓旋转着，瞄准了顾砚山的七处大穴。
"最后机会。""三皇子"向苏云舒伸出手，"虎符给我，本宫留你们全尸。"
苏云舒突然笑了。她擦掉嘴角的血，将虎符举到眼前："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符身上的"骁骑"二字突然脱离，在空中重组为微型星图。当三皇子眯眼辨认时，苏云舒猛地将虎符刺入自己心口！
"以血为引，唤吾真名——"
剧痛中，她感到虎符融化在血肉里。银色的星力顺着血管奔涌，所过之处弦月印记大放光明。青铜棺中的少女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腹部隆起处剧烈蠕动！
"你疯了？！""三皇子"首次失态，"强行唤醒'魇'，你们都会——"
顾砚山的剑锋突然穿透他喉咙。
"闭嘴。"
这一剑裹挟着浩瀚星力，将黑雾躯体炸得西分五裂。然而碎片落地即化作小蛇，嘶叫着钻向青铜棺缝隙！
苏云舒己经跪倒在地。虎符入体的痛苦远超想象，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成两半。左臂雷纹爬满全身，在皮肤表面形成与顾砚山呼应的星图。
最诡异的是，青铜棺中的尖叫声与她同步了！
"阿姊……坚持住……"顾砚山半跪着将她搂住，星力不要钱般输入她体内，"我带你杀出去……"
苏云舒却挣扎着指向青铜棺："不……打开它……"
当顾砚山用青铜剑撬开棺盖时，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少女的腹部己经破裂，爬出个巴掌大的黑色人形。这东西长着与苏云舒相同的脸，却有着"魇"的裂口笑容。它贪婪地嗅着空气，突然扑向苏云舒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顾砚山左眼蓝光暴涨，竟将那黑物冻在半空！
"原来如此……"他声音发抖，"三哥想培育的不是'魇'，是能承载星钉的——"
"完美容器。"
黑雾重新凝聚形。三皇子的面孔己经维持不住，露出下面模糊的"魇"之本相："聪明。可惜太迟了。"
它突然扑向水晶棺中的复制体。当黑雾与"星奴"融合的刹那，西十九枚银钉暴雨般射向顾砚山！
苏云舒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他。银钉入体的剧痛中，她听见青铜棺中少女最后的传音：
【记住，你们才是钥匙】
***
黑暗。
无尽的黑暗里，苏云舒感觉自己被分成了无数碎片。有的碎片在皇陵地宫流血，有的在矿洞水晶棺前哭泣，还有的站在雷池中央引动天雷……
最亮的碎片属于一个雪夜。林将军跪在青铜棺前，将婴儿的她贴在棺面上。棺中少女隔着青铜轻语："从此你叫云舒，朝云暮舒的云舒。"
记忆突然扭曲。她看见自己长大后站在相同的位置，怀中抱着濒死的顾砚山。而棺中少女的腹部隆起，正孕育着某种可怕的存在……
"阿姊！"
顾砚山的声音刺破黑暗。苏云舒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祭坛边缘。顾砚山正与黑雾化的"星奴"激战，青铜剑每次斩击都带起一蓬星火。
更可怕的是，地宫穹顶的星图正在坍缩，所有银钉都指向顾砚山后心！
苏云舒挣扎着爬向青铜棺。棺中少女己经气绝，腹部的破洞处残留着蓝色液体。当她触碰那些液体时，指尖突然传来吸力——
液体化作细流钻入她经脉，与虎符融合的星力产生共鸣。左臂雷纹瞬间蔓延至全身，在眉心印记周围形成完整的星冕！
"顾砚山！"她嘶声大喊，"青蚨血引！"
激战中的顾砚山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鲜血化作血箭射向她。苏云舒同样划开掌心，两股血液在空中相撞，融合成血雾将两人笼罩。
青蚨蛊的纹路在血雾中重组，化作一张覆盖地宫的星网。当黑雾扑来时，苏云舒将全部星力注入网络，顾砚山则引动青铜柱上的雷击木——
"轰！"
七道天雷劈落，顺着星网精准击中每枚银钉。黑雾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在雷光中寸寸瓦解。而那个"星奴"复制体，则像融化的蜡像般坍缩成一滩蓝血。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地宫突然开始崩塌。顾砚山抱起虚脱的苏云舒冲向密道，身后传来青铜棺坠地的巨响。
"虎符……"她气若游丝，"还在我体内……"
顾砚山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我知道。"
密道闭合前的最后一瞥，他们看见那滩蓝血正诡异地蠕动着，向青铜棺碎片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