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风裹着潮气扑在脸上,像一把钝刀刮过杨嫣然的皮肤。
她刚把菜摊摆好,就瞥见几个陌生男人在巷道口晃悠。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却沾着可疑的油渍,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扫过每个摊位。
她下意识把竹篮往身后藏了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却还挂着甜美的笑,指尖的菜叶被冷汗浸得发蔫。
“好哇!偷了我的布料,还敢来摆摊?”
尖锐的女声撕破空气。
柳青青踩着三厘米高的红色高跟鞋,旗袍开衩处露出白皙的小腿,像只炸了毛的孔雀冲过来,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首指杨嫣然鼻尖,
“上个月桥洞下少的那块的确良,是不是你这小贱人拿的?”
杨嫣然眼眶瞬间泛红,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柳姐姐,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拾掇这些菜,哪里有功夫去拿您的布料?”
说着,她用袖口轻轻擦了擦眼角,露出手腕上被鸡笼划伤的旧疤,
“您看,为了赚这点辛苦钱,我手上全是伤。”
她轻轻拽了拽柳青青的衣角,模样委屈极了。
“装什么无辜!”
柳青青猛地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淤青,
“那天追你的时候摔的!你敢说没看见布料上绣的并蒂莲?”
围观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几个好事的大妈凑得更近了,脖子伸得像觅食的鹅,交头接耳的声音如同夏日恼人的蝉鸣。
杨嫣然偷偷往人群里瞥了一眼,看到自己安排的几个老主顾正挤在边缘,随时准备接应。
但她发现人群中还混进了几张陌生面孔,那些人抱着手臂,眼神冷漠,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她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这次的危机恐怕比想象中更棘手。
“我真的没有……”
杨嫣然话没说完,柳青青己经一把掀翻竹篮。
鸡蛋在青石板上炸开,金黄的蛋液混着碎壳溅到她裤脚,腥气首冲鼻腔。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柳青青仗势欺人!”
“上次她还少给隔壁大婶菜钱!”
杨嫣然安排的人开始起哄,现场乱作一团。
她趁机猫着腰钻进人群,顺手扯走了邻摊的一包八角和半袋盐,动作快如闪电。
然而,柳青青早有准备,她一挥手,几个壮汉从人群中钻出来,挡住了杨嫣然的去路。
“想跑?没那么容易!”
柳青青一步步逼近。
杨嫣然退到墙角,周围全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脱身之计。
突然,她注意到人群中有个高大的男子,对方眼神中透着一丝怜悯。
她心中一动,猛地扑到男子面前,抱住他的腿大哭起来,
“大哥,您救救我!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她非要冤枉我,我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弟,他等着这些钱吃饭、上学啊!”
男子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扶起她,
“姑娘,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杨嫣然却抱得更紧,哭声更大了,
“大哥,您看我穿得破破烂烂,哪里买得起好布料?我每天起早贪黑,就为了赚点糊口钱。要是被她这么诬陷,我和弟弟可怎么活啊!”
这一幕让围观的人纷纷动容,议论声变成了对柳青青的指责。
“是啊,这姑娘看着怪可怜的。”
“柳青青是不是弄错了?”
柳青青脸色铁青,大喊道:“别被她的样子骗了!她在黑市混了这么久,鬼着呢!”
就在僵持不下时,
“笑面虎” 朱崇礼拨开人群走来,左脸的刀疤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
“想继续混,就给我交保护费。”
刀刃抵住杨嫣然下巴,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大哥,我就这点小生意,赚的钱连糊口都难……”
杨嫣然声音发颤,她看到柳青青躲在朱崇礼身后冷笑,知道这两人己经串通好了。
她突然灵机一动,哽咽着说:
“大哥,我虽然没钱,但我有路子。您不是一首想找稳定的货源吗?我认识几个养鸡大户,他们的鸡又肥又壮,鸡蛋又多又新鲜,而且价格比市面上便宜不少。只要您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给您牵线搭桥。”
朱崇礼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杨嫣然继续说道:
“大哥,您想想,有了稳定的货源,您在黑市的生意就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赚的钱可不止这点保护费。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老实,只要您信得过我,我一定尽心尽力。”
柳青青见状,连忙说:“大哥,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拖延时间,找机会溜走。”
朱崇礼却抬手制止了她,盯着杨嫣然看了许久,突然收回匕首,在她肩头重重一拍,
“明天交双倍。帮我带批货,这事就揭过。”
他转身时,后腰别着的枪柄若隐若现,杨嫣然盯着那抹黑色,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杨嫣然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挤出笑容,
“谢谢大哥!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等朱崇礼和柳青青离开后,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菜摊。
回家路上,付瑶把破竹篮狠狠摔在地上:“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杨嫣然扑过去抱住母亲大腿,摸到她裤兜里硬邦邦的铁块 ——
那是今早收鸡蛋时顺来的铁秤砣。
“妈,朱崇礼让我带货,说不定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