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女人,眼底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个女人,总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来挑战他的底线。
夜染则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屁股生疼,心中杀意翻涌。
想她夜染何时被人像扔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今日之辱,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顾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转身走向门口。
趁此机会,夜染撑着地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屁股好痛。
这具凡胎,当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很快,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手提公文包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名叫张伟,是顾澈的私人律师,也是圈内处理离婚官司的一把好手。
张律师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专业的镇定,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又来了。
这两年来,他己经记不清自己处理过多少次顾总两人离婚的闹剧了。
次次离婚,次次不了了之。
张律师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客厅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看到屋内的情形,特别是看到衣衫凌乱、嘴角还带着一丝倔强冷笑的夜染时,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
看来,顾总和太太今天的战况,依旧很激烈。
顾澈将地上七零八落的文件捡起,递给张律师,声音冷硬:“张律师,麻烦你把东西给她,让她签了。”
他实在不想和这个神经质的女人再多说一句。
“好的,顾总。”尽管知道结果,张律师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迈步走向夜染。
他试图将文件递给她:“太太,这是……”
夜染垂眸,看着那几张写满了方块字的纸。
这些字,她通过这具身体混乱的记忆似乎很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
只有【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字好像在记忆中出现过很多次,让她彻底反应过来。
凡间的……休书?
她,夜染,统御万魔,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魔尊,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凡人递休书?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将这份协议撕成碎片,再将面前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挫骨扬灰。
可手抬到一半,方才那软绵绵的一扑,和被轻易制住的无力感,又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她现在,没有那个资本。
夜染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罢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对她而言,根本用不了十年。
待她恢复些许修为,定要将这顾澈囚于魔渊,用九幽冥火日夜炙烤其神魂,让他尝尽世间极苦,悔不当初!
还有这个眼睛上戴着两个小镜子的,叫什么张律师的!
今日之辱,来日,百倍奉还!
想通了这一点,夜染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
不就是一纸休书么?
签了它,正好能摆脱这个男人的桎梏,她也能寻个清净之地,专心修炼。
“好,本尊同意了。”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让顾澈和张律师都愣了一下。
顾澈拧起的眉头里满是错愕与审视。
他准备了一整套应对她胡搅蛮缠的方案,甚至己经做好了今天耗在这里,明天首接走诉讼程序的准备。
他想过她会哭,会闹,会砸东西,会用儿子来威胁他,甚至会再次上演各种各样的戏码。
却唯独没想过,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干脆得……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顾澈狐疑地盯着她,总觉得这女人又在憋什么坏。
张律师也是一怔,心中暗道:终于……要离了?
他立刻上前一步,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黑色钢笔递了过去,同时公式化地开口:“太太,请您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上您的名字。”
夜染的目光落在那支黑乎乎的棍状物体上。
“这是何物?”
她看向张律师,一脸的不解。
顾澈嘴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这女人的话就不能信!又在这装傻充愣。
张律师:“这是钢笔,用它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就可以。”
钢笔?夜染皱了皱眉,她前世只听说过毛笔。
哦,应该是这个世界签订契约的法器。
不过,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东西毫无灵力波动,甚至连一丝天地精华都未曾沾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死物。
这等凡物,如何能承载契约之力?
顾澈有些不耐:“夜染!别装了!你到底签还是不签!”
夜染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顾澈一眼。
随即伸出那只白皙纤长的手,接过了钢笔。
这支古怪法器,入手冰凉,质感沉重。
她试着将它握在手里。
然后,笔尖朝上,笔帽朝下,像握着一根烧火棍。
顾澈:“……”
张律师:“……”
夜染皱了皱眉,感觉这姿势不太对。
她又换了个姿势,用三根手指捏住笔杆的中部,悬在半空,姿态优雅,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顾澈的额角青筋跳了跳。
“夜染,你又想干什么?”
张律师好心提醒。
“太太……您拿反了。”
“聒噪!”
夜染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钢笔调转个身。
然后,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摆在了曾经的万魔之主面前。
……怎么用?首接签字?
但用这种东西写下的东西,能有契约效果吗?
她想起在前世所有的契约都是需要灵力才能生效的。
不过,这东西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是需要注入灵力催动吗?
夜染默默尝试调动丹田,依旧是空空如也,经脉淤塞严重。
此路不通。
还是说,需要念动什么特定的咒语来激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默念了一句。
毫无反应。
“嘛咪嘛咪哄?”
依旧毫无反应。
夜染的眉头紧紧锁起。
她握着笔,在纸张上戳了戳,又戳了戳。
白纸上除了被笔尖戳出两个小小的凹痕,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凡间的法器,当真如此晦涩难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
顾澈抱着臂,冷眼看着她拿着笔在协议上戳来戳去,就是不落笔,眼底的耐心终于被彻底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