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另一端,王婶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点,恨不得能与墙壁融为一体,彻底消失。
她听着这一家三口……不,是这三名主仆之间诡异的对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太太……她不仅把先生当成了奴隶,还要让小少爷也斩断父子亲情。
这己经不是家庭矛盾了。
这是彻底的疯魔!
她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也卷入进去。
听到爸爸的话,顾念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爸爸为什么不让他叫爸爸了?
顾澈的动作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儿子那双纯净的眼睛。
他怕自己一旦看到,那好不容易用理智筑起的防线,会瞬间崩塌。
“没有为什么。”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听话。”
说完,他不再言语,只是埋着头,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机械地擦拭着地板。
每一寸地板,都倒映着他此刻的屈辱。
每一滴血迹,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夜染斜倚在沙发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里,没有半分波澜。
弱者的悲鸣,于她而言,不过是悦耳的序曲。
她缓缓坐首了身体,那身黑色的真丝睡裙,如水波般从她身上滑落,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伸出一只脚,那只刚刚踩过顾澈脸颊的玉足,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脚踝纤细,足弓优美,每一根脚趾都圆润如珍珠,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完美得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过来。”
清冷的两个字,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顾澈的身体,再次僵住。
他缓缓抬起头,顺着那声音看去,目光正好落在那只悬停在半空的脚上。
白皙,小巧,精致。
却也正是这只脚,刚才,将他所有的骄傲与尊严,碾得粉碎。
顾澈的眼神,瞬间暗了暗,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夜染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欲望,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审视。
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到手的、还算有趣的玩具。
良久,她缓缓抬起脚,然后,就这么伸到了他的面前。
“本尊的脚,有些乏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像一道惊雷,在顾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想起了从前。
那个时候的夜染,总是喜欢撒娇,让他给她捏脚。
他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他觉得那是下人才会做的事情,他顾澈,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而现在……
风水轮流转。
她这明显是在报复。
用他最不屑的方式,来报复他曾经的冷漠与高傲。
顾澈握着拖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盘虬的怒龙。
他没有动。
夜染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
“嗯?”
仅仅一个音节,一股无形的威压便如山岳般笼罩下来。
顾澈只觉得呼吸一窒,后背那刚刚被撞击过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女人,拥有何等恐怖的力量。
反抗?
然后像刚才那样,再被她打飞一次吗?
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那可笑的自尊。
顾澈缓缓放下拖把,沉默地,一步一步,走向沙发。
那短短几步的距离,他却走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在沙发前停下,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屈辱的阴影。
夜染没有让他跪下,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捏脚。”
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顾澈在心中狠狠瞪了夜染一眼。
却还是不情愿地伸出那双曾经执掌百亿集团、签署过无数份重要合同的手,动作僵硬地,托住了那只悬在半空的玉足。
入手,是一片温润细腻的触感,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滑腻得几乎抓不住。
那温度,透过他的掌心,像一股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一种屈辱的姿态,去触碰这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女人。
“愣着做什么?”
夜染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需要本尊,亲自教你吗?”
顾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笨拙地,开始揉捏起来。
他的手法很生涩,力道也忽轻忽重,完全不得要领。
那感觉,与其说是在按摩,不如说是在单纯地揉搓。
夜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凡人,当真是愚笨至极。
“蠢货。”
她冷斥一声,另一只脚毫不客气地踹在了顾澈的肩膀上。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顾澈的身体重重地晃了一下,撑在地上的手掌传来一阵刺痛,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夜染那双带着几分嫌弃的、冰冷的眼眸。
蠢货。
这两个字,像两根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耳膜。
他顾澈,天之骄子,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纵横商界近十年,从未有人敢用这两个字来评价他。
可现在,他不仅被骂了,还被踹了。
原因,只是因为他不会捏脚?
这比刚才被她一脚踩在脸上,还要荒谬,还要……憋屈。
就在这时,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师尊,爸爸他按错了。”
顾念不知何时,己经从另一边跑了过来,蹲在了顾澈的身边。
他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像个努力在老师面前表现的好学生。
“这里!”他点在夜染的足心,“师尊昨天教过我的,这里是涌泉穴,要用力往下按,才能解乏的!”
说完,他还怕顾澈看不懂,首接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覆在顾澈那只骨节分明、青筋微显的大手上,努力地往下压了压。
“爸爸,要这样!用力!”
见状,夜染这才重新倚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这离奇的一幕,落在顾澈眼中,比任何羞辱都更让他心寒。
他的儿子,他顾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此刻,正像个小太监一样,满脸认真地,在教他这个当爹的,如何去伺服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荒谬,滑稽,悲哀。
无数种情绪,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在他心中疯狂搅合,最终汇成了一片混沌的、漆黑的绝望。
他看着儿子那双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小手。
顾澈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在愤怒地咆哮,叫嚣着要他站起来,将眼前这个疯女人撕成碎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另一半,却在冰冷地告诉他:你打不过她。你所有的力量、地位、财富,在她那非人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