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王婶在厨房里，内心正上演着一场天人交战。
她看着碗里那孤零零的三粒生米和一汪清水，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和良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顾念瘫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眼前放着碗清澈见底的水，和碟子里孤零零的三粒米，小嘴微微张开，眼中满是迷茫。
这就是……早饭？
夜染看着他，神色淡漠。
“食之。”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顾念吞了口口水，他很饿，他想吃面包，想喝牛奶。
可妈妈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认真。
他伸出颤抖的小手，捏起一粒生米，迟疑地放进了嘴里。
牙齿轻轻一磕，一股生涩的、带着点点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
他又喝了一口清水。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似乎真的冲淡了一些身体的疲惫。
看着男孩顺从地吃下这顿“早餐”，夜染的眼中才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顾念吃完了。
他仰起小脸，看着依旧高高在上的妈妈，那双乌黑的眸子里，蓄满了水汽和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
“妈妈……”
他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委屈。
“现在……可以抱抱我了吗？”
夜染的身体微微一僵。
抱？
这个词汇，连同这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让她厌恶的、凡俗的亲昵与软弱。
她堂堂魔尊，只接受跪拜与臣服，何曾与人拥抱？
“称谓，错了。”
夜染冷冷开口。
顾念一愣：“……啊？”
夜染俯视着他，一字一句，犹如颁布法旨。
“你既入本尊门下，从今日起，便应改口。”
“你当称我……师尊。”
师尊？
顾念对这两个字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于电视里那些白胡子老爷爷。
他看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妈妈，怎么也无法把她和“师尊”两个字联系起来。
不过，妈妈今天似乎很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
就像学园里的小美一样，喜欢让我叫她公主。
“师……师尊？”他试探性地、小声地喊了一句。
“嗯。”
夜染应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呼。
至于拥抱……她冷漠地移开视线，转身走向沙发，姿态优雅地侧躺下去。
“过来。”
她对着还愣在地上的顾念命令道。
顾念不敢违抗，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夜染抬起一条修长笔首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指了指自己的小腿。
“身为弟子，当为师尊分忧。”
“捶腿。”
捶腿？
顾念小小的脑袋再一次宕机。
他看看师尊……啊不，妈妈那双白得发光、笔首修长的大长腿，又看看自己那还没人家小腿粗的小胳膊。
这……要怎么捶？
角落里暗中观察的王婶满脸的问号。
“愣着做什么？”
夜染慵懒地掀了掀眼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顾念一个激灵，连忙伸出他那肉乎乎的小拳头，对着夜染光洁的小腿，轻轻地“咚”了一下。
力道约等于一只蚊子忘了开震动模式。
夜染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便是你的力道？”
“给本尊挠痒都嫌轻！”
顾念吓得手一抖，连忙加重了力气，又“咚咚”捶了两下。
嗯……力道散乱，毫无章法，完美避开了所有有效穴位。
这锤的不是腿，是寂寞。
“停！”
夜染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朽木不可雕也”的痛心疾首。
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顾念那只肉乎乎的小拳头。
顾念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大气也不敢出。
“力从腰起，气沉丹田，劲发于指节，你这软绵绵的一团，是在给本尊掸灰吗？”
夜染的声音冰冷，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没有松手，而是将顾念拉到沙发上，让他靠着自己坐好。
“躺下。”夜染命令道。
说完，她没有站起身，反而将顾念的小腿轻轻抬起，搭在自己的膝上。
顾念吓了一跳，身体紧绷，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妈妈又要对他做什么。
夜染却不理会他的紧张，纤长的手指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开始在他小腿的肌肉上按压揉捏，然后改揉为捶。
她的指腹带着一丝冷意，但随着她有节奏的推揉和敲打，一股酥麻感渐渐扩散开来。
她的手指精准地按在顾念腿上的穴位和肌肉群，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这里，阳陵泉，疏肝利胆，强筋骨。”
“这里，足三里，健脾胃，补气血。”
她一边按压，一边用难懂的术语解释着。
起初，顾念还有些紧张，可随着那股酥麻感渐渐化为舒适，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妈妈的手指虽然冰凉，但那份力道却恰到好处，仿佛将他腿上的酸痛和疲惫一点点揉散。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酸麻感过后，腿部传来一阵阵温暖的暖流。
他舒服得轻轻哼了一声，小小的身子陷在沙发里，不想动弹。
方才奔跑的疲惫，摔倒的疼痛，以及对妈妈的惩罚和畏惧，在这一刻，都随着那双神奇的双手，消散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妈妈的爱护吗？
虽然短暂，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温暖。
他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
角落的王婶呆呆地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突然有些想哭。
看来太太还是有心的，毕竟小少爷也是她的儿子。
但这种温馨的场景只持续了几分钟。
夜染突然松开手，将顾念首挺挺地拉的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你，在学吗？”
顾念被强行从关怀中拉了出来，有些愣神，随即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我……我……在学。”
“好，那换你来！”
说着，她将双腿再次放在了沙发上。
顾念不敢怠慢，模仿着刚才妈妈动作，握紧小拳头，对着那个位置捶了下去。
“咚。”
这一次，声音比之前要实那么一点点。
他抬起头，用一种渴望被表扬的小狗眼神，看向夜染。
夜染面无表情，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哼。”
她重新侧躺回去，姿态慵懒，淡淡道。
“继续。一百下，一下都不能少，力道也不能错。”
顾念怯生生地说了一声“好”，随即便认真地捶了起来。
角落里的王婶嘴角抽了抽。
呵呵。
天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