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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叫号系统的机械女声在大厅回荡："请A027号唐森到三楼内科12诊室就诊。"
谢俞正在电脑前写病历，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片墨迹。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磨蹭什么呢！"姜主任标志性的大嗓门先传了进来，紧接着是唐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慢点走，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铁打的腰..."
诊室门被推开时，谢俞己经站了起来。两位老人穿着同款深蓝色登山服，唐老师拄着登山杖，姜主任手里拎着CT袋子。阳光从他们背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个佝偻却挺拔的影子。
"唐老师？姜老师？"谢俞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看见唐老师花白的鬓角，姜主任眼角深深的皱纹，还有他们登山服上还没摘掉的旅行社徽章。
"小兔崽子，"姜主任把CT袋往桌上一拍，"混成专家号了？"
唐老师己经自顾自坐在就诊椅上，从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我就说腰疼得不对劲，这老顽固非说是爬山累的..."
谢俞蹲下来给唐老师做体格检查，手指触到老师突出的腰椎时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唐老师也是这样蹲在地上在那关心自己扭到的脚。
"骨质疏松伴压缩性骨折。"谢俞的听诊器差点没拿稳，"您是不是把钙片..."
"当糖豆吃了！"姜主任抢答，"在丽江天天喝青梅酒！"
开药时谢俞的手有点抖。他想起毕业十年聚会时，两位老师还能一口气喝半斤白酒。现在处方单上"阿仑膦酸钠"的字迹被阳光照得发亮，像一道岁月的刻度线。
"老师，"谢俞突然说，"晚上我请您二位吃饭吧？"
姜主任眼睛一亮："把贺朝那混小子叫上！我倒要看看..."
"他公司就在隔壁街。"谢俞笑着掏出手机，突然顿了顿，"还有...我儿子。"
两位老人同时僵住。唐老师的登山杖"啪嗒"掉在地上。
傍晚的餐厅包厢里，星野紧张地拽着贺朝的西装下摆。门开时他看见两个陌生爷爷，一个像暴躁的棕熊，一个像温和的绵羊。
"叫人。"贺朝轻轻推他。
"唐爷爷好，姜爷爷好。"星野鞠了个标准的90度躬，红领巾垂下来扫到地板。
唐老师的手突然开始发抖。他蹲下来平视星野，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你...你叫什么名字？"
"贺星野！"孩子挺起胸膛，"星星的星，田野的野！"
姜主任突然背过身去，粗声粗气地说："这包厢空调太足。"但谢俞看见老人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睛。
酒过三巡，唐老师己经给星野剥了半碗虾，姜主任正用打火机烧贺朝当年的零分作文复印件。
"《我的老师》，"姜主任念得咬牙切齿，"'我们班主任姜健生气时像被踩了尾巴的藏獒'..."
星野咯咯笑起来，嘴角沾着虾油。唐老师用纸巾给他擦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博物馆的藏品："慢点吃，跟爷爷说说，喜欢上学吗？"
贺朝在桌下握住谢俞的手。他们看着星野手舞足蹈地给两位老人讲学校的事，暖黄的灯光把西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跨越时空的全家福。
送别时，唐老师把一个小玉坠挂在星野脖子上："这是爷爷当年得的优秀教师奖..."姜主任则塞给贺朝一个U盘："你当年打架的处分决定书扫描件，给孩子当反面教材。"
姜主任望向贺朝说：“你们和万达那几个小子还有联系吗？”
“当然有，咱们还有一个群聊，天天特别热闹！”
看着出租车远去，星野突然问："爸爸，为什么唐爷爷哭啦？"
谢俞把儿子抱起来，让他看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因为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