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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消毒水味。
惨白的天花板。
滴答…滴答…心电监护仪单调而规律的蜂鸣。
林晚晴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浑身剧痛，尤其是双腿，像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在医院的病房里。
“你醒了？”一个穿着警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站在床边，正是负责此案的刘警官。他眼神锐利，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雪崩搜救队找到了你，埋在雪里快两小时，严重冻伤和挤压伤，能活下来是奇迹。受了惊吓，在隔壁病房休息。”
林晚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急切的眼神询问。
刘警官似乎明白她的意思，沉声道：“陈默也生还了，受了些轻伤。不过……”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林女士，你贴身携带的录音笔，我们技术科己经恢复了数据。陈默对你下药、控制你的事实，证据确凿。”
林晚晴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混杂着痛苦与释然的泪光。录音！它还在！魔鬼的面具终于要被撕下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默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几道雪崩时被树枝刮伤的血痕，头发凌乱，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廉价外套。看到林晚晴睁着眼，看到床边站着的刘警官，他死灰般的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死寂。
刘警官看了他一眼，对林晚晴说：“你先休息，我们晚点再录详细口供。” 他意味深长地又看了陈默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死一般的寂静。
陈默一步步走到病床边，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他低头看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脸色惨白如纸的林晚晴，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林晚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用尽力气想按呼叫铃，手指却虚弱得不听使唤。
“呵……”陈默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破碎的轻笑，像是破旧风箱的哀鸣。他俯下身，凑近林晚晴的耳边，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声音低得如同地狱的呓语：
“录音……交给警察了？”他不需要回答，从林晚晴眼中迸发的恨意和快意中，他己经得到了答案。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完了。一切都完了。身败名裂，牢狱之灾，他将彻底失去念念，失去他病态执念中想要“拥有”的一切。
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决绝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他所有的理智。
“晚晴……”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眼神却变得异常诡异，混合着一种扭曲的“深情”和彻底的疯狂，“我们说好的……永远在一起……不能分开……”
林晚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他眼中那毁灭一切的疯狂！
陈默猛地伸出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死死捂住了林晚晴的口鼻！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手指深深陷入她脸颊的皮肉！
“唔——！！！”林晚晴拼死挣扎！双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无法动弹！双手虚弱地抓挠着他铁钳般的手臂！肺部像要炸开！眼前阵阵发黑！氧气被迅速剥夺！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就在她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病房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撞开！
“住手！”刘警官的怒吼如同惊雷！他和两名护士冲了进来！陈默被猛地拉开，死死按在地上！他像头受伤的野兽般挣扎嘶吼，眼神彻底涣散，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林晚晴剧烈地咳嗽喘息，如同离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泪水混合着恐惧的汗水汹涌而下。
陈默被警察带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剧烈喘息、满眼刻骨恨意的林晚晴，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绝望，有疯狂，有毁灭，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埋在最底层的、被彻底扭曲了的痛楚。最终，化为一片彻底的死灰。
他没有回警局。在押送途中，他利用混乱挣脱，逃回了他们雪山脚下住的那间廉价小旅馆。
房间里一片狼藉，还残留着出发前的匆忙气息。陈默像个游魂一样走进去，目光落在摊开在床上的行李箱里。最上面，赫然是那件被他从旧家带出来的、林晚晴的旧婚纱。纯白的纱因年代久远己经泛黄，上面缀着的廉价亮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而讽刺的光。
他慢慢走过去，拿起那件婚纱。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将脸深深埋进那柔软的、带着陈旧樟脑丸气息的布料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晚晴……”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眼神空洞地望着布满霉点的天花板，像是在对虚空中的幽灵倾诉，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自我审判，“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茫然。
“雪山……多干净啊……” 他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圣洁的、解脱般的恍惚，“只有雪……最干净……能洗掉……所有的脏……”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那件旧婚纱仔细地、近乎虔诚地铺在冰冷的床铺上。然后，他走到墙边，面无表情地拔掉了房间里唯一的取暖设备——那张老旧电热毯的插头。接着，他拿出打火机。
幽蓝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他死寂的瞳孔。他缓缓地、决绝地，将火苗凑近了电热毯边缘那早己老化、的电线胶皮。
“滋啦……”
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火舌如同贪婪的毒蛇，迅速沿着电线蹿升，舔舐着干燥易燃的床单、被褥，然后猛烈地扑向那件铺开的、象征着最初纯洁与誓言的旧婚纱！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发出噼啪的爆响，将陈默麻木的身影吞噬。
当刘警官带人撞开旅馆房门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陈默蜷缩在烈焰中心，那件燃烧的婚纱如同火凤凰的羽翼覆盖着他，他脸上竟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安详的平静。消防员迅速扑灭了火焰。在清理现场时，刘警官在烧焦的床头柜废墟里，发现了一个被熏黑变形、却奇迹般未被完全焚毁的金属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份同样被熏黑卷曲、但关键信息尚存的——人寿保险合同。被保险人是陈默。而受益人一栏，清晰地打印着两个名字：林晚晴。
保险金额，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巨大数字。刘警官捏着这份滚烫的、带着死亡气息的保单，看着火光中那具焦黑的、曾名为“丈夫”和“父亲”的躯体，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